苏小柔的指甲深深掐进座机底座的塑料壳里。
话筒里的忙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戳着她发懵的太阳穴。
她明明看见肖飞的卫星电话在震动——监控里那个站在楼梯口的身影，皮夹克口袋正随着震动规律起伏。
可他的拇指悬在挂断键上时，她突然想起今早他递番茄汤时泛红的耳尖，想起三天前他帮她修热水器时说"小柔姐，别怕"的语气。
"嘟——”最后一声忙音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话筒“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她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地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膝盖被坚硬的地面压得发麻，可她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墙角那团黑色的电话线，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在刚才，她在监控里看到肖飞转身的背影时，心中还尚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他只是没有听见电话铃声呢？又或者是卫星电话的信号不好？
然而，现在那刺耳的忙音终于停了下来，甚至连最后的电流杂音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窗外丧尸不断撞击防盗网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那己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肖飞不要我了……”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这句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那己经掉落在地的话筒，却在指尖碰到它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她再也无法抑制，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却发现指尖沾上了湿漉漉的东西——那是她的眼泪。
就在这时，冰箱突然“嗡”地一声启动了，冷光从厨房缓缓地漫过来，照亮了她眼前的一小片空间，也让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在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亮晶晶。
苏浩上周买的速食面还堆在台面上，红色包装上沾着他打篮球蹭的灰——可苏浩今早出门买感冒药，现在该在丧尸堆里了吧？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膝盖发出"咔"的轻响。
客厅窗户没关严，穿堂风裹着腐臭涌进来。
苏小柔踮着脚挪到窗边，指尖刚碰到纱帘就顿住了。
楼下绿化带里，个穿蓝条纹睡衣的女人正啃着保安的脖子，她的左眼球挂在脸颊上，随着撕咬的动作晃来晃去。
另个丧尸扶着单元门，半边下巴掉在胸口，喉间发出"嗬嗬"的闷吼，腐烂的脚趾甲在水泥地上刮出白痕。
苏小柔的后颈沁出冷汗。
她倒退两步，手指勾住纱帘边角，慢慢拉拢。
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面小鼓在肋骨下敲个不停。
窗帘完全拉上的瞬间，客厅暗了下来，只有冰箱灯还亮着，在瓷砖上投出块方形的光斑。
"得吃东西。"她对着光斑喃喃，"吃饱了才有力气。"冰箱门拉开时，冷气裹着青椒和腊肠的味道涌出来。
最上层是苏浩今早买的鸡蛋，十二颗整整齐齐码在格子里；中间层冻着半只鸡，塑料袋上结着白霜；下层蔬菜盒里，土豆和胡萝卜还沾着新鲜的泥。
苏小柔盯着那些食物，突然想起超市货架被抢空的新闻——昨天下午她还在嘲笑抢米的大妈，现在倒庆幸苏浩非拉着她囤了半冰箱菜。
她挑了三个土豆，两把挂面，打了两个鸡蛋。
切土豆时刀有点钝，她左手拇指被划了道细口，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冷水冲散。
锅里的水烧开时，她听见楼下防盗网"吱呀"响了声，丧尸撞得更狠了。
但番茄鸡蛋面的香气漫开时，她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热汤烫得舌尖发疼，她却小口小口喝得很慢，像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
"至少现在是安全的。"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碗底还剩两颗鸡蛋。
苏小柔把碗推到一边，转身走向书房。
电脑开机时风扇"嗡嗡"响，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看见右下角的时间：20:17。
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两秒，她输入"2023年11月7日 丧尸"。
搜索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排在最前面的帖子标题刺得人眼睛疼：《15:30准时看窗外，活过今晚算我输》，发帖时间显示13:30。
她点进去，楼主用红体字写着："两点前囤好水和压缩饼干，三点半丧尸会从地下车库爬出来，五点后别接任何卫星电话——信我能活，不信等死。"
后面的回复停在15:35，有人骂"神经病"，有人说"窗外真有东西在爬"，再后面全是乱码。
苏小柔的鼠标停在楼主ID上："末日倒计时"。
她突然想起肖飞总说"卫星电话最安全"，想起今早他盯着手机时紧绷的下颌线。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苏小柔猛地抬头。
窗帘缝隙里漏进道红光，像团烧不起来的火。
她伸手碰了碰电脑屏幕，楼主的头像在微光里忽明忽暗，像双眨个不停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