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座椅还残留着上午的阳光，苏小柔蜷在最后一排最里侧，膝盖抵着前面的椅背。
她盯着自己发白的指节——刚才下车时扶车门太用力，指甲缝里还嵌着车门的铁锈。
耳后突然泛起麻痒，像有根羽毛轻轻扫过，那是昨夜肖飞替她理头发时的触感。
她猛地缩了缩脖子，余光瞥见车外肖飞的影子——他正弯腰检查后轮，军刀在腰间晃了晃，金属碰撞声刺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吱呀——"
车门被推开的瞬间，苏小柔条件反射地往角落挪，后脑勺撞上冰凉的车窗。
她闭了闭眼，心想是叶西方来坐，毕竟这小子总爱黏着哥哥。
可熟悉的硝烟混着铁锈味漫过来时，她的睫毛猛地一颤——是肖飞。
"肖队？"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揉皱的纸团。
肖飞侧着身坐进来，战术背心蹭过她的衣袖。"最后一排视野好。"他解下军刀放在两人中间的空隙，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客厅，"叶西方在第二排和他哥挤着呢。"
苏小柔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看见他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里混着点薄荷皂角香——应该是早上用了叶光明的肥皂。"哦。"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帮上还沾着丧尸的黑血，"我...我坐这儿凉快。"
"凉快？"肖飞转头看她，眉峰微微挑起。
越野车的空调口正对着最后一排，冷风裹着他的声音灌进她耳朵，"温度调22度，你还嫌热？"
苏小柔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分明是想离他远点，偏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我、我晕车。"她慌乱中抓住座椅扶手，指节泛白，"坐后面稳当些。"
肖飞没接话。
苏小柔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发顶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向车外。
周剑发动引擎时，他敲了敲前座靠背："老周，慢点开，小柔晕车。"
"得嘞！"周剑应了声，越野车缓缓滑出安全点。
苏小柔攥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着肋骨。
肖飞的大腿离她不过十公分，战术裤的布料被他坐得服服帖帖，偶尔随着呼吸起伏。
她想起昨夜他替她理头发时，指尖扫过耳后的温度，想起刚才他说"坐稳了"时低沉的声线，喉结突然发紧。
"前面巷口有动静！"周剑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车内的安静。
苏小柔猛地抬头。
透过前挡风玻璃，她看见三具丧尸从巷口歪歪扭扭地爬出来，腐烂的胳膊撑着地面，指甲在柏油路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它们的眼睛泛着暗红，和今早追车的丧尸一个颜色。
"往左打！"肖飞的手按上苏小柔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抓稳。"
周剑猛打方向盘。
越野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倾斜。
苏小柔的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肖飞怀里撞。
她的额头磕在他锁骨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硝烟味，耳边是他闷哼一声——他的肩膀重重撞在车门上。
"对、对不起！"苏小柔手忙脚乱地撑着他的胸口要起来，却被他的手臂稳稳圈住。
"别动。"肖飞的声音带着点哑，手臂像铁箍似的护着她后腰，"车还没稳。"
越野车终于摆正方向。
苏小柔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他怀里，能清楚感觉到他心跳的节奏——比她的慢，却重得像擂在她心口。
她的脸烧得能煎鸡蛋，正要往后缩，却看见他右边肩膀的战术背心蹭破了，露出里面泛着血渍的衬衫。
"你肩膀..."她的声音发颤。
"小伤。"肖飞松开手臂，动作自然得像是每天都在护人，"丧尸指甲划的，不碍事。"
苏小柔攥着安全带坐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
刚才他护她时，她竟觉得安心——像小时候躲在爸爸身后看雷雨。
可他是肖队，是能徒手劈丧尸的异能者，她算什么？
不过是拖后腿的幸存者。
她咬了咬嘴唇，把涌到喉咙口的"疼不疼"咽了回去。
"到了。"周剑的声音让苏小柔猛地抬头。
欧式风格的别墅群在丧尸潮中显得格外寂静，铁艺围栏上挂着半片撕碎的遮阳帘，在风里晃荡。
叶西方扒着车窗往外看，指节抵着玻璃泛出青白："3栋2单元，我爸妈的别墅...应该在最里面那排。"
肖飞推开车门："老周守车，我和光明上去。
小柔，你跟西方在车里等。"
"我也要去！"叶西方的声音带着哭腔，"万一他们听见我喊呢？"
叶光明蹲下来，把弟弟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哥保证，敲每一扇窗，喊每一声。
要是你去了，万一有危险，爸妈该多心疼？"
叶西方咬着嘴唇点头，手指死死攥着哥哥的衣角。
苏小柔看见他眼尾泛红，喉结动了动，像有话梗在那儿，又咽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叶光明和肖飞从别墅群里出来。
叶光明的战术靴沾着灰，肖飞的军刀上挂着半片破布——像是砍断了挡路的藤蔓。
叶西方扑过去："我爸？
我妈？"
叶光明摸了摸弟弟的头，掌心还残留着别墅铁门的锈味："门锁着，窗户封得严严实实。
敲了十分钟，没人应。"
叶西方的肩膀垮下来，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蹲在路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他们说...说这周末要给我做红烧肉。"
苏小柔的鼻子发酸。
她想起自己爸妈最后一次视频时，妈妈举着刚包好的饺子，爸爸在旁边笑她包得像元宝。
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叶西方的后背："说不定...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密室！"叶西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我爸上个月说，他们办了密室逃脱俱乐部的VIP卡，说那地方密室结构复杂，丧尸进不去！"
肖飞弯腰把叶西方拉起来："具置？"
"幸福路137号，红砖墙的老电影院改的。"叶西方抹了把脸，"我爸有备用钥匙，说万一...万一出了事，就去那儿躲着。"
越野车重新启动时，肖飞敲了敲前座："老周，幸福路。"他转头看向后座，目光扫过苏小柔发白的指节，又落在叶西方攥着的钥匙串上——金属钥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密室逃脱俱乐部的墙都是实心砖，门是防盗钢门，确实比普通住宅安全。"
苏小柔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事像团乱麻。
她想起今早那些红眼睛的丧尸，想起肖飞撞车门时闷哼的那声，想起叶西方说"红烧肉"时颤抖的尾音。
越野车拐过街角时，她瞥见路牌上"幸福路"三个大字，在丧尸啃食的广告牌下格外刺眼。
"到了。"周剑的声音让苏小柔回过神。
红砖墙的老电影院立在路尽头，门头的霓虹灯早没了，"密室逃脱"西个大字却还亮着——不知道是备用电源，还是...苏小柔盯着那排红灯，后颈泛起凉意。
肖飞推开车门时，她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车，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
叶西方攥着钥匙串的手在抖，钥匙碰撞声像心跳。
他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背影在红砖墙下拉得老长。
苏小柔望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想起自己藏在背包夹层里的全家福——照片边角己经卷了，妈妈的笑却还清晰。
她摸了摸背包，跟着众人往门里走，脚步比平时重了些。
门里传来"咔嗒"一声，是叶西方插进钥匙的声响。
苏小柔的呼吸突然一滞——门内很黑，黑得像要把所有声音都吞进去。
她望着肖飞掏出战术手电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跟着迈过了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