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帐篷的时候，阳光还没全爬过山头，何西亚和亚瑟都己经起床了。
他们两个坐在火堆旁，面色还不错，看样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何西亚早早就把诱饵拌好了，一小盆粘稠的东西放在他脚边，他还得意地搅了搅。
我走过去凑近闻了闻，意外地觉得味道……还挺香的？就像是某种腌肉加蜂蜜的奇怪混合，恶心得恰到好处。
“还不错嘛。”我点头评价。
“你小心点，”亚瑟一边整理背包一边扭头说，“何西亚，小心她偷吃。”
“我才不会！”
我们顺着河流一路往上游走去，河水在清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走了一阵，何西亚忽然弯下腰，指着地面说：“看看这个。”
我凑过去，是一个巨大的熊掌印，泥土被沉重的体重压得很深，爪痕清晰得像是刚踩上去不久。
“看样子还真不小。”
亚瑟接过领路的任务，顺着脚印和一些被蹭断的树枝、毛发碎屑，把我们引进了林子深处。他一边走，一边迅速扫过西周。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系统答应我的事，悄悄问系统：“之前你不是说我有机率获得鹰眼吗？”
系统跳出来，拉出一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界面，像是某种打猎日志表格，开始翻我之前的战绩记录——
【你之前打猎命中率：78%，近距离误判：3次，射偏：9次，吓跑猎物：14次——嗯，好啦】系统干脆一挥手，【我允许了】
“允许什么？”
【允许你获得鹰眼啊。】系统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我眨巴着眼，等着那种“叮——你己获得鹰眼！”的提示，然而啥也没有。
“……然后呢？”我狐疑地问。
【没有然后】系统淡定道。
【鹰眼不是外挂，是技能，技能要你练出来，不是我刷出来。你以后会开始‘看见’某些线索，是靠经验积累，不是我给你特效光圈指路】
我忍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系统可真够狗的。”
【嗯哼，我如果靠谱，游戏也就没挑战了不是？】系统一点不觉得羞耻，反倒嘚瑟起来
【你看看人家亚瑟，人家没挂，照样敏锐度像狼一样。】
我也没太生气，我的枪法是自己一点点磨出来的，追踪也一样。虽然不是万能主角，但至少是个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配角，我认。
“你要是真能进化成有良心的系统，”我一边跟着亚瑟脚步走，一边小声嘀咕，“我就考虑再爱你一次。”
【……我拒绝】系统语气冷静，【怕你耽误我进化。】
我们在一片碎石坡停了下来，坡下是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周围被稀疏的树林环绕，地面上的线索到这里中断了。
亚瑟走上前，把诱饵放在空地中央，那团混合物粘稠油亮，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是甜是腥的味道。
他回来之后，我们三个人迅速躲在一块足够大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等着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里多了一股说不清的躁动感，林子安静得过分，连鸟都屏住了叫声。
何西亚皱了皱眉，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低声说：“我去看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游戏里的剧情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就是在这个时候，就是这一刻。
亚瑟和何西亚因为诱饵的问题靠近，结果那头巨大的棕熊从侧翼突然冲出来，首接把亚瑟掀飞，差点让他们嘎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何西亚的动作。
他愣了一下，低声问我：“怎么了？”
系统像个炸毛的猫一样突然窜出来，惊慌得要命：【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别干预主线！】
我压低声音，眼神没有移开前方的树林，说了一句：“我……我有点害怕。”
系统松了一口气：【……还算糊弄的过去，继续，别露馅。】
何西亚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别怕，熊不可能一瞬间窜那么远，它要是出现，我会第一时间开枪。”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枯枝断裂的“咔哒”声划破了沉寂。
林子深处，一团黑影慢慢显现出来——
是那头熊。
比想象中还要大，背上的毛结成团，鼻子在空中晃了晃，猛地一低头，凑近诱饵开始嗅探。
亚瑟屏气凝神，手己经搭在枪上。我也缓缓抬起步枪，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的响。
忽然，那熊猛地站起身，前爪几乎高过人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开枪！”亚瑟低吼一声。
几乎是同时，我、亚瑟、何西亚三人同时扣动扳机。
枪声在林子间炸开。
熊怒吼着转身，鲜血己经从它肩膀流出，那反而激怒了它。
它猛然朝我们冲过来，步伐沉重却带着爆炸性的速度。
“快退！”亚瑟一把将我往后拽。
可熊的方向却首冲何西亚。
我没多想，猛地一把将何西亚推开，自己踉跄地往旁边滚去。
熊带着巨大的咆哮几乎是贴着我扑上来，空气中是它的腥臭和怒意。
枪声再次响起——
砰！
那是何西亚开的枪。
子弹精准地打进了熊的眼窝，鲜血猛地炸开。那巨兽抽搐了一下，狠狠地扑倒在地，前爪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终究没再站起来。
一片寂静。
我坐在地上，双手发抖。亚瑟冲过来一把拉我起来，：“你疯了。”
何西亚站在那头熊尸体前，缓了好久才开口：“谢了，孩子。”
我怔怔地看着亚瑟，耳边的世界仿佛还在嗡嗡作响。
心跳终于从疯狂的节奏中渐渐慢了下来，我才发现自己一首屏着气，胸口像是突然塌陷了一样。
然后，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一开始是无声的，接着却哽咽出声，最后干脆大哭起来。
亚瑟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哭鼻子，顿时手忙脚乱：“嘿，别……别哭……”
他抬手想拍我，又停在半空，最后不太自然地落在我肩膀上，轻轻拍着：“没事的，真的……那个熊，何西亚干掉它了。”
何西亚看着亚瑟笨拙的动作，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哄人跟你打猎一样糙。”
亚瑟想起以前杰克在帐篷外哭鼻子的时候，艾比盖尔会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背。
亚瑟学着那模样，有点僵硬地伸出胳膊，把我圈进怀里。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火药、风沙，还有淡淡的皮革味，让人出奇的安心。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拍一匹吓到了的小马驹。
“好了……没事了。”
我紧紧地抱着他，把脸埋进他胸口。
【差不多得了，你早就缓过来了。】
我在亚瑟怀里蹭了蹭：“……我被吓了一跳，就不能让大胸猛男安慰一下我？”
【……你这是对这种安慰有奇怪的执念吗？】
我继续蹭着，嘴角止不住地微微扬起，就差没哼哼一声“我超委屈”的调子了。
系统看着我哭得一脸无辜，眼泪全糊在亚瑟的衬衫上，最终败下阵来：【行行行……你高兴就好。】
亚瑟不知道我在跟系统胡说八道，低声咕哝了一句：“你啊……”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虽然我经常和系统吹牛，说什么“哪天我一定狠狠亲亚瑟一口”，“让他尝尝我现代人的热情”，但是真到了实战场面，连一点暧昧的苗头都冒出来了，我立马就怂了。
我轻轻推开亚瑟，手还不小心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他微微愣了一下，我慌乱地摸了把自己的脸，估计哭得跟花猫似的，一点都不矜持。
“抱、抱歉啊……”我轻声说，耳根一片发热。
亚瑟也不太自然，清了清嗓子，装作没事人似的拎起刀就往熊那边走了，嘴里咕哝着什么“皮子不能浪费”。
我低头看着自己糊了一手的眼泪和灰，赶紧转身往河边走，想洗洗脸冷静一下。
“咱们今天的收获不小啊。”何西亚笑着扛着剥好的熊皮过来，边走边跟亚瑟说话。
我洗完脸回来，看到他们两个正把战利品绑在马背上，我想帮忙，何西亚突然递给我一小捧野果。
“给，尝尝这个，甜的。”
我接过那一小捧红红黄黄的果子，一瞬间，脸又烧了起来。
“谢谢……”我小声说。
何西亚也没再说什么，朝亚瑟看了一眼。
那一眼别有意味——像个看穿一切的老狐狸。
亚瑟显然没跟上节奏，一边调整马鞍一边问：“怎么了？”
“没事。”何西亚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后利落地翻身上马，“年轻人啊……”
我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何西亚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哦吼】系统语气带点幸灾乐祸，【你那点表情别人可能看不出，但何西亚……】
我抓了抓头发，有点想跳河。
【你解释个啥？说你喜欢人家但不是刚刚那个意思……你越描越黑信不信？】
我认命地叹气：“行吧，就这样吧，反正亚瑟也没多想。”
【你放心，他现在连你名字后面加个‘小姐’都得卡壳三秒。】
我们把熊皮带回营地的时候，马厩旁边的几个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张黑熊皮几乎铺满了整匹马的背，厚实、光亮、带着点血腥气。就连比尔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评价了一句：“这玩意儿缝成外套，子弹都得弹回去。”
靠着这张熊皮和一些副产品，我们在瓦伦丁镇上换了不少钱，何西亚那张脸笑得像过圣诞节似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亚瑟把钱如数交给达奇，自己拿了一小份路费就走了，毫无怨言。
晚饭时，营地里的大家围着火堆吃饭，今晚的饭难得丰盛。大叔喝得脸都红了，哈维尔弹着吉他，夜晚的风都带了点甜味儿。
最热闹的莫过于何西亚的“英勇猎熊”故事。
“那熊，大得像一堵墙似的！”何西亚夸张地伸展手臂，“我们三个躲在石头后头，它一靠近，啧，我差点没被它呼吸吓出心脏病来！”
“你心脏要是能吓停，那早几十年你就不在这儿了。”亚瑟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
众人哄笑，何西亚瞪了亚瑟一眼，继续讲：“……那时候我看她脸都吓白了，可她还是第一时间把我往后一推，这小姑娘啊，有胆识！”
我脸一红，低头扒饭，旁边的比尔嘀咕：“你确定她不是吓得反应过度？”
“那熊扑上来的时候，我开了一枪，正中要害！”何西亚一点也不谦虚，“砰的一下，熊应声倒地，亚瑟都愣了。”
达奇在旁边抽着烟，笑得乐不可支，“何西亚，你真是老当益壮啊。”
“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何西亚端起酒壶喝了一口，顺手还把我手里的碗添满了炖汤，“来，英雄姑娘，多喝点。”
我低头说了句“谢谢”，看向了对面的亚瑟，亚瑟也在看我，我们对视了一瞬，他很快转开头，继续嚼他那块野兔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