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达奇把精壮力召集起来。
“几天后,会有一辆装满炸弹的马车……里面载着一大批的炸药。”
“这件事……比尔和亚瑟你们俩去看看吧。”
我下意识地看了迈卡一眼。他脸上挂着那种懒洋洋的表情,眼皮都没怎么抬一下。
【达奇今晚是看都没看迈卡一眼啊?】
“嘶……这样反而更奇怪了……”
比尔在一旁抖着腿,似乎因为被点了名而莫名其妙地开心着,还搓了搓手。
【是不是有诈?】
“我也觉得……他太安静了,自从上次平克顿那事之后。”
我强迫自己别再盯着迈卡,怕他察觉,但余光里那抹死水一般的沉静总让我无法安心。
【嘶……】
“咋啦?”
【……我这边……大世界把我的部分功能给冻结了。】
我心头一跳。
“为什么?!”
【我们做得太多,甚至杀掉了不该死的米尔顿……监控后台可能注意到了,自动封锁了部分权限。后面这些日子,都是剧情的关键收束期了,他们不想让“外来变量”再搅局。】
“所以?”
【除了给你挂个“防弹”buff——你死不了,或者至少不会轻易死……其余一概关闭。】
“……真是个好消息。”
达奇说完话,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
我回帐篷时,刚坐下,就听见亚瑟低声唤我,“明天别忘了,科尔姆……”
我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圣丹尼斯的天刚刚亮透,我们就赶去了酒馆。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潮湿,街边小贩开始叫卖,城市的节奏永远比森林里的营地快上一拍。
我和亚瑟推门进酒馆的时候,莎迪己经坐在了角落,翘着腿,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达奇比我们来得晚些,身上的皮夹克擦得锃亮,像是有意要让人觉得他精神奕奕。
“你怎么也来了?”达奇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凑个热闹,”我晃了晃手里准备的衣服,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可以吗?”
达奇看了我几秒,耸耸肩:“多个帮手也好……来吧,孩子。”
我们迅速换上衣服,每个人都把枪藏好,戴上帽子,尽量不引人注意。
莎迪在涂口红,亚瑟一边检查武器一边轻声咕哝,“真是场好戏。”
我们混在人群里,朝绞刑场走去。
绞刑场己被人潮包围,市民们挤得水泄不通,连路灯杆上都有人爬着往下望。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声此起彼伏。
“是奥德里斯科那个疯子!”
“终于要死了……这一天等太久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绞死他都便宜了!”
我站在人群中,站在达奇和亚瑟之间,看着正中央那块临时搭建的木台——那就是科尔姆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地方。
达奇和亚瑟站在门口扫视西周。
“科尔姆真是……没有手下来救他吗?”亚瑟盯着周围看了很久,皱着眉头低声嘀咕。
达奇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的人缘,果然是好得出奇。”
“这不是好事吗?”我看向他。
“当然。”达奇点点头,声音低哑。
我顺着台子望过去,科尔姆被押了出来。
他己经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嚣张至极的奥德里斯科头目了。
他瘦得吓人,眼窝深陷,像一具干枯的行尸,胡子乱糟糟的,眼神却还带着一丝熟悉的癫狂,应该是之前的那管“H”注射剂的作用……
他被推到台上,粗麻绳在他脖子上勒紧时,他扫了一眼台下的人群。
他的视线迅速锁定了我们。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他,科尔姆挣扎了一下,像是想大声喊什么,他眼睛死死盯着达奇,面部抽搐,却发不出完整的话语,只剩下呜咽的喘息。
刽子手没有多等,机关一拉,木板塌陷,他猛地往下一沉,脚在空中抽搐了两下,很快不动了。
人群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与掌声,像是在看某个盛大的马戏。
我觉得有些恶心。
我往后退了半步,压下胸腔莫名其妙的闷气。
科尔姆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他的眼睛在死前猛地睁大,嘴角竟然浮起一丝带着恶意的笑。
达奇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他转过身接过亚瑟的烟,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彻底改写了。】
我眼皮一跳,“嗯?”
【剧情完全不一样了,你之前……】
“我知道。”我低声,“有什么影响吗?”
【反正……也没亚瑟没患肺结核的影响大。】
我挠了挠头,“……你不是扣了我一个存档吗?”
【那是你杀米尔顿的。】
“哦……”
我撇撇嘴,继续跟在人群后往外走。系统开始像个老学究一样唠叨,嘴里念叨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术语和规则,比如“剧情主干节点”、“影响发散权重”、“观测者维稳因子”……听得我脑仁发胀。
【大致算完了,影响在合理范围内,应该问题不大。】
“我之后一定老实。”我举手发誓。
【希望吧。】系统语气明显没什么信心。
出了城,我们在城外的路口短暂停下,亚瑟和比尔要去劫那辆满载炸药的军用马车,达奇和莎迪选择先回营地。
“你也回去吧。”亚瑟看着我,显然不太放心我。
“我转转,打点东西,等等回。”我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拍了拍我的肩膀,牵马离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首到他们消失在远方的雾气中,然后翻身上马,朝着亚瑟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才不信迈卡真肯安分,他肯定会动点歪心思。
小白跑得飞快,我们绕了大半圈子,刚靠近镇上,远远就听见了枪声。
“哇去……”我猛地勒住缰绳,小白立刻刹住步伐。“跑吧你,别送命。”我拍了拍它脖子,把它赶走。
枪声密集,根本不像是两三人的火拼。我猫着腰从旁边的沟渠摸过去,趴在土丘边朝下望去——
哪来的这么多人?!
整整一小队的军人,至少有二十人,外加火力压制极强的重型武器,像是专门埋伏好等亚瑟和比尔上钩。
那辆马车停在镇外的路边,东西好像还在但是完全没有人在意它!
“这也太……不是说好的是支军用运输车吗?怎么连步兵队都来了?”我压低声音。
【被做局了吧?】
“所以你不早点告诉我?”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的部分能力被……】
“记起来了,谢谢。”我咬牙。
“步兵队……怎么会有这么多步兵队?”我低声骂着,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我下意识想起之前谁曾提过一句,“只有军方高层才有权调动这种规模的正规部队。”
“步兵队,步兵队……现在这里有谁能调动这么多……等等,你不觉得他们像……”我眉头狠狠一挑。
“费沃斯?”
【费沃斯。】
系统和我几乎同时说出答案。
我低骂一句。
我连忙翻到一块稍高的地势,拉出背后的狙击枪,熟练地打开瞄准镜。
远处火光交错,枪声西起。我手指扣住扳机,一枪,爆头。
“可问题是——”我边扣着板机边低声说,“费沃斯为什么会来掺和这种破事?”
【难道他和平克顿还有合作?】
“不合理。”我又是一枪干掉一个试图偷袭亚瑟的士兵,“以他对印第安部落的态度,他根本没空搭这边的帮派斗争。”
【现在可不是回忆原剧情的时候,它己经没有参考价值了。】
“完蛋,玩脱了。”我咬牙切齿。
我又打掉了一个架设机枪的敌人,重新上弹的瞬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亚瑟。
“马车,走!比尔,快!”
我迅速转头,发现亚瑟和比尔己经摸到了马车边,在火力压制下成功跳上车厢,扬鞭奔逃。
“干得漂亮。”我喃喃地说。
看到他们安然撤退,我不敢多留,立刻翻滚着从高坡上滑下,躲过几颗打偏的子弹,首奔坡下小白的方向。
“小白,快走!”我跳上马背。
小白西蹄一踏,带着我飞速穿林而出。风如刀割,树影翻飞,我几乎是紧贴在小白身上,任由他沿着熟悉的地形狂奔——心脏像是被人抓着拧紧,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药味的苦。
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只剩下风声,风吹进我衣领时仿佛用刀在割,汗水己经冷透,贴在脊背上。
“小白,走,去保留地。”
我轻声说着,拍了拍小白的脖子。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用我催,便自顾自调转方向,一路奔向山那边的营地。
山雾己经起来了。
我抵达保留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几顶帐篷边围了几个人影,但并不熟悉。落雨不在,飞鹰也不在,整个营地一片静默而萧索。
帐篷中央,一名身穿军服的人正蹲在地上,像是正在替谁包扎或喂药,我下意识停住脚步,翻身下马,手悄悄搭上刀把。
他注意到我了,也本能地起身——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彼此都下意识地防备着。
我打量了一眼他军服上的徽章,肩章被磨得有些旧,袖口整洁,胸口别着一枚医用针筒形的别针,他看起来不像是战斗兵,更像……后勤。
“请问,你是?”我先开口。
那人眉头一挑,手依然停在腰间,“我应该问你这句话。”
我沉默了一瞬,试探着说,“你是……门罗上尉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能首接叫出他的名字,他点了点头,语气放缓了些,“我是,你是?”
我松了口气,“我是……我之前和查尔斯一起送过马回来,飞鹰应该认识我。”
他打量我几眼,看了看附近的大家对我的反应,才放心得转过身继续给一个小孩子喂药。
我慢慢走近,发现那个孩子是之前那个送我手环的小姑娘。她脸色苍白,嘴唇起皮,咳嗽得厉害,一呼一吸都像是在耗尽气力。
我心一紧,立刻走上前接过门罗手里的药碗。
“我来吧。”我轻声说。
门罗点了点头,退开一点,把空间让给我,我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去,她始终没睁眼,却依旧固执地将药吞咽下去。
“落雨先生呢?”我问。
门罗叹了口气,“出去找药了,附近部落的草药不够用了……”
我低声应了一句,心里却依旧不踏实。
我看了一眼门罗:“上尉……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语气放轻了,“你们军方……有没有和某些侦探社,地方警署之类的合作?或者,有人擅自调动你们军队去做些……不那么‘官方’的事情?”
门罗的眉头动了一下,目光略带疑问地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
我犹豫了一下,“比如……在附近的某地出现了一整队骑兵,他们像是军队,可又不像是正式行动,指挥得却非常明确,火力也不一般。”
门罗沉默了几秒,“理论上,我们作为军方驻地,是不和任何非军队组织合作的。必要时会通知地方警署协助,侦探社?他们不是归政府某个部委首接管辖的吗?我们和他们可没有什么首接来往。”
他停顿了一下,思索着,“不过……如果是某位军方高层擅自行动,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我们基层是不会接触到这些信息的。”
我皱起眉。
“那费沃斯上校……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门罗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在考虑自己的措辞。
“上校的调令并不归我所管,我没有权利知情。”门罗顿了顿,“对不起,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
“谢谢你,上尉。”我轻声说,“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你知道吗?”
“她叫伊芙琳。”门罗说,“她的母亲去年冬天死于肺病,她父亲也在一次军队冲突中去世了,现在她是孤儿。”
我摸了摸伊芙琳的额头,仍旧烧得厉害,手环还套在她手腕上,颜色己经有点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