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短暂沉默,只有细微电流声,片刻后,阮墨隐开口:“给我发位置,等我过去找你。” 话语简短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一束光,穿透层层阴霾,照进病房,也照进阮煜安心里 。
阮煜安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些未散尽的哽咽。电话挂断后,倪谨寒抬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用指腹轻轻拭去阮煜安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面前的人是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宝物。随后,他抬眸,目光越过阮煜安的肩头,看向跟出来的卫戟和封霁华,神色间带着几分郑重,开口问道:“卫叔,封叔,他我就带走了,可以吗?”
卫戟的目光从阮煜安身上缓缓掠过,那眼神犹如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与考量,其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 一切,看阮煜安自己的意愿。倪谨寒心领神会,旋即把视线转向阮煜安,眼中满是询问之意,似在无声地说:“你怎么想,我都尊重你。” 阮煜安迎着两人的目光,微微眯起眼,脑海中思绪如麻,快速权衡着。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很轻。
倪谨寒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而后转身,礼貌地跟卫戟和封霁华道别。他的手自然地落在阮煜安的胳膊肘处,轻轻一带,带着他离开了公寓。公寓外,日光正烈,明晃晃地洒在两人身上。倪谨寒领着阮煜安走到一辆车前,抬手按下钥匙,“咔哒” 一声,车门解锁。他利落地拉开副驾车门,微微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待阮煜安坐进去后,自己也跟着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引擎声低沉而平稳。倪谨寒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旁的阮煜安,只见他正望着窗外,街边的树木、行人如幻灯片般飞速后退,可他的眼神却有些放空,显然还沉浸在刚刚与阮墨隐通话的情绪里。倪谨寒轻咳一声,开口打破沉默:“快到了,你…… 别想太多。” 阮煜安闻言,侧过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隐去,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一处基地。倪谨寒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阮煜安打开车门。阮煜安下车后,抬眸打量西周,只见西周高墙林立,墙头上的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基地内,身着统一训练服的人来来往往,远处传来阵阵口号声与器械碰撞声。不知为何,这里的一切,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缘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不明白倪谨寒为何带自己来这里。
基地里的人看到倪谨寒过来,瞬间炸开了锅,有人立刻扯着嗓子喊:“老大来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落在倪谨寒身旁的阮煜安身上时,都带上了浓浓的疑惑。其中一个身形魁梧、剃着寸头的男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大步走过来,目光在阮煜安身上上下打量,随后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稀奇了嘿,你带的这谁啊?” 他的声音粗犷,在空旷的基地里格外响亮。
倪谨寒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却依旧平淡:“朋友。你们继续训练,跟所有人打好招呼,别惹他。” 那寸头男人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还是应了声,而后挥挥手,带着众人散开,继续各自的训练。倪谨寒转头看向阮煜安,抬手示意他跟上,两人朝着基地内部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可在触及倪谨寒的眼神后,又都迅速收回。
倪谨寒带着阮煜安来到自己办公室。办公室不大,布置却简洁利落,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占据了一角,桌上堆满了文件,旁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倪谨寒指了指沙发,示意阮煜安坐下,而后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递给阮煜安,才开口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等彻底好了,带你去校场过过手瘾。”
阮煜安闻言,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戏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怕我把他们打自闭?” 倪谨寒轻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在意,伸手随意地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说道:“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好,省得他们天天觉得自己最厉害。也该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了。”
阮煜安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却还是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才是外面世界最险恶的人。” 倪谨寒听了,也没否认,神色平静,微微点头,他心里清楚,在这里,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在他这里,不需要那些自命不凡、眼高手低的人,唯有实力,才能站稳脚跟,这里的一切,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光斑,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移动。倪谨寒不经意间瞥向阮煜安,见他脸上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些,神色也轻松了不少,便站起身,走到阮煜安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外面熟悉熟悉。”
阮煜安跟着倪谨寒走出办公室,一路上,倪谨寒耐心地介绍着基地的各个区域,阮煜安一边听,一边西下打量。走着走着,阮煜安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他终于想起为何这里如此眼熟了 —— 自己当初有一次接单,任务便是来这里抢一幅名画。而让他更意外的是,这个基地,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黑曜,与自己的势力还是死对头。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思忖,要是倪谨寒知道当时那幅名画是被自己抢走的,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倪谨寒见阮煜安突然停下,眼神有些出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掏出手机,给阮墨隐重新发送了位置,而后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阮煜安的衣袖,轻声道:“愣着做什么,继续走。” 阮煜安回过神,任由倪谨寒拉着自己,继续在基地里穿梭。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黑曜的人都认识了阮煜安,也知道他是自家老大重点关照的人。可对于阮煜安的身份,大家都猜测纷纷,却没人能得出个确切结论。熟悉完黑曜的一切后,夕阳的余晖己将整个基地染成一片金黄。倪谨寒带着阮煜安,朝着自己在基地里的住处走去,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逐渐融入这暖色调的余晖之中 。
回到住处,倪谨寒轻车熟路地将阮煜安领到自己的卧室,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缓缓说道:“你早些休息,明天上午阮墨隐应该就来了,今天可得把精神养足。”
阮煜安微微点头,没再多言,向倪谨寒要了一身干净衣服,便朝着浴室走去。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水流击打在瓷砖上,仿佛在演奏一曲舒缓的乐章,试图洗去阮煜安一身的疲惫与风尘。待他洗完澡出来,水汽还在发梢凝结,他看了眼柔软的床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便沉入梦乡,房间里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倪谨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他掖了掖被角,而后转身,去了隔壁屋子休息,屋内灯光渐次熄灭,黑暗笼罩了整个空间,静谧得仿佛时间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