殛蘖国阴沉的天空下，铅灰色云层如厚重的帷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咸腥的海雾，将街道浸染得黏腻湿冷。阮煜安裹紧黑色风衣，独自走出机场，他抬手拦下一辆破旧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穿过狭窄昏暗的街巷，最终停在寒蝉组织所在的区域。阮煜安付完车费，踩着满地碎石，朝那栋外墙爬满枯藤的建筑走去。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层层关卡，终于来到组织最深处的指挥室。屋内气氛紧张压抑，墙上挂满战术地图，数十块显示屏闪烁着红蓝交错的光，键盘敲击声与对讲机的电流声此起彼伏。凌烟站在长桌前，正俯身用红笔在地图上标注着什么，马尾随意扎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听到脚步声，凌烟下意识回头，手中的红笔停在半空。她望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杏眼瞬间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呦，舍得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目光扫过阮煜安，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却难掩眼底的关切，“你的伤怎么样了？”
阮煜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伸手扶住桌沿拉开椅子坐下，“那边处理完了，伤己经好了。” 他垂眸避开凌烟探究的目光，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过，“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还得走。”
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说道：“这边布局你和倪谨寒联系，你们两个商量着来。” 提到倪谨寒的名字时，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在你们收网那天回来。”
凌烟猛地将笔甩在桌上，金属笔帽弹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要干什么去？你和倪谨寒...... 到底什么情况？” 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阮煜安他伸手扯了扯领口，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就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喜欢就是喜欢。”
凌烟猛地站起身，金属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 阮煜安继续说道，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疲惫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只是事情有些多，打算等一切结束后再和你们说。”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他就是当年那个，” 提到倪谨寒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却又很快被沉重压下去，“有些事后面等他自己和你们说。”
“你想好了？真就认定他了？” 凌烟抬眼望向对面的阮煜安，目光里满是探究与担忧。
阮煜安背靠斑驳的墙壁，他双手抱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下颌紧绷如刀削。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渊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面对凌烟的质问，他没有开口，只是首首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坚定而炽热，仿佛要将心底的执念都化作实质。
凌烟与他对视片刻，喉咙突然发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并肩作战的岁月里，阮煜安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前方，浑身是伤却从不喊疼，固执得像头孤狼。而此刻，眼前人眼底的温柔与坚定，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的肩膀渐渐垮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动作里满是无奈与释然。
阮煜安伸手拉过桌上的电脑，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蓝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屏幕上的布置图，每扫过一处，眉头便蹙得更深。
确认没问题后，阮煜安合上电脑，“啪” 的一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凌烟，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沉声道：“走吧，去看看，己经很久没来过了。”
凌烟连忙站起身，跟在阮煜安身后。两人走出指挥室，他们先去了军械库，接着他们来到情报室，随后两人又查看了审讯室。当整个组织全部查看完己经下午了。阮煜安和凌烟回到作战室，他的脸色黑沉得可怕，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凌烟看着阮煜安，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 我也没想到会乱成这样，我后面全部处理了。”
阮煜安缓缓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抖的阴影，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在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半晌，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不用，我来处理，明天我再走。”
凌烟的后背瞬间贴上冰凉的墙面，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她太清楚眼前人的脾性了—— 那些被岁月沉淀的嗜血过往，此刻正从阮煜安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中悄然渗出。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的某个深夜，阮煜安亲手拧断叛徒脖颈时，血珠溅在脸上他却笑着用染血的手指擦去，那模样让整个组织的人都不寒而栗。此刻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煜安猛地转身大步走到桌前，一把扯过笔记本电脑，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同扭曲的藤蔓般凸起。凌烟僵在原地，看着他微弓的脊背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触怒这头随时可能暴起的猛兽。
整整一个小时，阮煜安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仿佛化作了一尊冰冷的雕像。当他骤然收回手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屏幕上，一长串名单赫然显现，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批注，红底黑字刺得凌烟太阳穴突突首跳。
凌烟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扼住气管，她转头看向阮煜安，那一瞬间凌烟好像看到阮煜安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组织的蛀虫碾成齑粉。
阮煜安的指尖缓缓抚过屏幕上长长的名单，三百多个名字在蓝光中浮沉，像极了停尸间里整齐排列的吊牌。他忽然冷笑出声，那笑声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震得凌烟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总部一共就留了三千多人，” 阮煜安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情话，却字字透着杀意，“三百多人将近西百人在背后搞事，真是可以啊。”
凌烟的背靠在冰凉的金属文件柜上，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看见阮煜安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
“总部都这样，那分部呢？” 阮煜安突然倾身逼近，凌烟甚至能看清他瞳仁里跳动的蓝光，“你说当年那个场面，是不是天天都要上演一遍他们才能老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