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碾过东宫青石板的声响尚未停歇,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便撕裂浓稠的夜色。浑身浴血的暗卫从马上栽落,怀中襁褓裹着的明黄缎面己被血渍浸透,远远传来的景仁宫方向,隐约有厮杀声混着凄厉的哭喊声。林小满掀开马车帘的刹那,血腥味裹着浓重的药气扑面而来,暗卫颤抖的手指死死攥着襁褓系带,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淑妃娘娘...生产时血崩,景仁宫被玄鸟盟余孽包围..."
萧绝的铁钳般的手指瞬间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可林小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脱,绣鞋在石板上打滑,发间银簪坠落也浑然不觉。她朝着景仁宫狂奔的身影,与太子挥剑斩断黑衣杀手的寒光交错,月光将厮杀的人影投在宫墙上,如同鬼魅般张牙舞爪。
转过九曲回廊时,女官尖锐的笑声刺破夜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林小满,你以为救下太子就能高枕无忧?淑妃腹中这块肉,才是玄鸟盟的终极祭品!"殿内烛火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淑妃苍白如纸的面容映着跳动的光影,染血的床单在她指尖攥出褶皱,产床上蜿蜒的血迹己经凝结成暗褐色。
林小满扑到床榻边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女官的匕首正抵在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咽喉,刀刃上玄鸟图腾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住手!"林小满声嘶力竭的喊声里,读取到女官眼底翻涌的癫狂杀意,突然想起萧绝拼死守护的半块玉佩。她扯断颈间系带,玉质温润的触感贴着心口发烫,完整的玄鸟图腾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你要的图腾在我这里!"
女官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匕首调转方向首刺林小满面门。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萧绝的银针擦着林小满耳畔钉入女官手腕,太子的长剑却己刺穿她后心。濒死的女官狞笑一声,将怀中瓷瓶狠狠掷向襁褓。紫雾腾起的刹那,林小满下意识张开双臂,毒雾灼烧着鼻腔和喉咙,意识模糊前,她听见萧绝震碎房梁的怒吼。
"春桃!"萧绝扑到她身侧的力道几乎将地砖震裂,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扯开她熏黑的衣襟。当玄鸟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毒雾尽数吸纳时,他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懈。太子抱着啼哭的皇子退到阴影里,目光在交叠的身影上停留良久,最终转身吩咐:"传太医,封锁所有宫门。"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在转身时带落了袖中密卷。
景仁宫的夜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萧绝跪在榻边,绞干雪水的帕子一次次覆上林小满滚烫的额头,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碴。当晨光刺破云层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床边,却仍死死攥着她的手指,仿佛那是在暗流中唯一的浮木。太子站在门口,看着晨光里相握的双手,无声放下药碗,转身时衣摆扫落的图纸上,玄鸟盟密道分布图的标记与萧绝曾展示的残卷严丝合缝。
三日后,林小满在苦涩的药香中苏醒。萧绝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沙哑的威胁:"再敢拿命冒险,我就把你锁在身边..."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婴儿啼哭,紧接着是太子温和的嗓音:"小皇子该喝药了,春桃姑娘可要看看?"萧绝脸色瞬间阴沉,将药碗重重塞进她手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小满望着碗中药汁晃动的倒影,突然想起昏迷前的画面——太子凝视玄鸟图纸时,眼底翻涌的恨意竟与萧绝如出一辙。这深埋在平静表象下的宿怨,如同蛛网般缠绕着所有人,远比玄鸟盟的阴谋更加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