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手还按在地铁闸机上,指尖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寒意。他猛地缩回手,发现闸机金属表面凝着一层白霜,霜花下隐约露出半张腐烂的人脸。远处隧道传来“咚咚”声,像是木棍敲击船舷的节奏,可这地铁站分明建在地下三十层,哪来的河?
血玉镯突然发烫,玉面浮现出细密裂纹。陈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腥臭水汽扑面而来——闸机后方竟凭空裂开一道漩涡,浑浊的河水卷着碎骨涌出,一具湿漉漉的白衣“人形”从水底浮起,长发间缠着七枚锈蚀的铜钱。
“陈家的小辈,要过忘川得先给船钱。”那“人形”抬起脸,眼窝里嵌着两枚泡发的银元,嘴唇裂开首达耳根,露出满口鱼鳞状的牙齿。它伸手抓住陈玄的脚踝,指甲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透明水蛭,“三百年前你祖父欠的账,该由你这代还了。”
陈玄甩腿挣脱,桃木匕首“咔”地折断在对方手腕上。白衣怪人却不痛不痒,腕骨“咔嚓”扭成诡异角度,反手扣住陈玄咽喉。血玉镯骤然迸发青光,裂纹中冲出七条青龙虚影,龙须扫过之处,水蛭尖叫着化为黑烟。
“有点意思。”怪人松开手,脖颈发出“咕噜”水声,“既然你带着龙脉血玉,不如替我掌舵?”它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半截腐朽的槐木船舵,船舵底部钉着九根婴儿指骨,“看见没?这是往生船真正的锚”
话音未落,隧道穹顶炸开巨响,钢筋水泥如雨坠落。陈玄抬头瞬间浑身冰凉——本该是地铁顶板的岩石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色夜空与滔滔河水,一艘残破的乌篷船正从天而降,船头挂着两盏绿油油的灯笼,灯罩上画着歪扭的“陈”字。
“上船!”陆青雪的声音从船舱传来,她道袍下摆浸透污水,手中罗盘疯狂震颤。陈玄刚跃上甲板,船身便剧烈倾斜,河面浮起数十具泡胀的尸首,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星图玉佩碎片。
白衣怪人踩着水浪逼近,船舵指节泛白:“七杀堂的规矩,活人锚得用血开船!陈玄,你猜这船上哪个才是你的替身?”它猛然拍击船舷,乌篷船轰然散架,露出舱底密密麻麻的人形凹槽,每个槽里都蜷缩着与陈玄容貌相似的尸体,胸腔开着黑洞洞的伤口。
血玉镯突然滚落船板,玉佩碎片自动拼合成巴掌大的罗盘。陈玄抓起罗盘时,指针疯狂划动,最终定格在北方:“坎位……是水鬼的巢穴!”他挥臂将罗盘砸向白衣怪人,罗盘在空中炸开青光,照出对方后颈狰狞的刺青——那竟是缩小版的往生船图案,九根婴儿指骨正对应着星图玉佩的位置。
“现在明白谁在扮猪吃虎了?”陆青雪突然闪到陈玄背后,桃木钉抵住他后心,另一只手却悄悄解开道袍束带,露出心口完整的星图玉佩,“你以为我真是被七杀堂追杀的可怜虫?从你在地铁捡到血玉镯那刻起,你就是我等了二十年的‘钥匙’。”她眼中泛起血红,五指突然抓向陈玄手腕。
河面骤起惊涛,乌篷船残骸被巨浪掀翻。陈玄在落水前最后一秒抓住船桅,血玉镯突然吸附他全身精血,玉色转为漆黑,龙瞳处浮现血色文字:“第九代陈氏血脉验讫,往生船重启。”
冰冷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陈玄看见陆青雪被白衣怪人掐住喉咙按进漩涡,她挣扎着伸出染血的手指,将半块星图玉佩抛向自己。玉佩入水的瞬间,整条忘川河亮起幽蓝荧光,无数透明手臂从河底伸出,托起陈玄的身体。
“咳……咳!”他浮出水面时,血玉镯己化作黑色龙形手套,掌心躺着融合后的完整星图。前方迷雾中传来熟悉的木鱼声,黄九爷沙哑的哼唱混着浪花起伏:“月儿弯弯照九宫,死人债拿活人填……”
陈玄握紧星图玉佩,发现背面新浮现出一行小字:“第七重宫门开启条件:以活人锚之血,饲守墓人。”他低头看向河水,倒影中自己的瞳孔深处,五条黑龙正顺着血管游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