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癞子脸色阴沉下来。
“王翠花！你少在这撒泼！有没有偷，搜了才知道！给我搜！”
他手一挥，示意两个手下动手。
“我看谁敢！”
王翠花猛地抄起灶台边一根烧火棍，横在身前。
“谁敢碰我家东西一下！老娘跟他拼命！林大壮！你是死人啊！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我们！”
一首沉默挡在前面的林大壮，此刻也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凶狠地盯着靠近的看守。
他虽然老实，但力气极大，真要拼命，这两个饿得脚步虚浮的看守未必是对手。
两个看守被林大壮的气势和王翠花的泼辣镇住了，一时竟不敢上前，看向赵癞子。
赵癞子三角眼滴溜溜乱转。
他当然知道林家穷得叮当响，搜也搜不出什么油水。
但里正丢了东西，具体丢什么他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很要紧，他必须有个交代。
再说林家这丫头晚上确实行踪可疑，而且王翠花这反常的护犊子反应…更让他觉得有问题！
还有，这林家人的气色…怎么感觉比前几天好点了？
虽然还是瘦，但好像…没那么死气沉沉了！难道…
赵癞子的目光狐疑地在林晚晚、王翠花、甚至昏迷的林老太身上扫过。
他猛地想起一个传言。
林家这二丫头，白天好像也差点饿死，晚上就活蹦乱跳了？
还有那林老太，吊了几天命了，居然还没断气？这家人…透着邪门！
“哼！搜不搜，不是你说了算！”赵癞子冷笑一声，决定亲自来。
他绕过林大壮和王翠花，提着灯笼开始在屋里转悠。
他先是用脚踢了踢墙角的老鼠洞，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灶台和破陶碗，最后目光落在了土炕上。
他伸手拍了拍土炕，又用手到处摸了摸，什么也找不到。
就这样走了？
不行，林家很是可疑！他要是什么都没找到，回去怎么和里正交代！
赵癞子又将视线扫过昏迷的林老太和惊恐的小宝，最后落在林晚晚身上蹭到的枯草和泥土痕迹上。
“丫头，你说你在屋后摔的？”
赵癞子阴恻恻地盯着林晚晚。
“屋后的草，可没这么高的蒿草籽！这分明是村外荒地才有的！”
他眼尖地发现了林晚晚衣角沾着的一颗干枯的蒿草籽！
林晚晚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细节没处理好！
王翠花和林大壮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好啊！还敢撒谎！”
赵癞子像是抓住了把柄，得意地狞笑起来。
“说！晚上到底去哪了？槐树下的东西是不是你偷的？藏哪了？”
他步步紧逼，灯笼几乎要戳到林晚晚脸上。
两个看守也反应过来，再次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翠花握着烧火棍的手心全是汗，林大壮额头青筋暴起，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水…水…”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蚊蚋般，在死寂的土屋里响起！
声音来自土炕！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林老太，眼皮竟然在微微颤动！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水…晚…晚…水…”
“奶！奶奶醒了！”小宝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地叫出声！
“娘？！”
王翠花和林大壮也瞬间转头，巨大的惊喜暂时冲淡了恐惧！
林晚晚更是心头狂震！灵泉水真的有效！奶奶竟然在这个时候苏醒了！
赵癞子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搜查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翠花再也顾不上赵癞子，猛地扑到炕边，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
“娘！娘您醒了！您要水？当家的！快！水！水呢！”
林大壮也急忙转身，手忙脚乱地去拿那个沉淀了泥水的破陶罐。
赵癞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
林老太醒了？这老不死的居然还没死？他眼神闪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看着林家几人围在炕边那真情流露的激动样子，又不像作假。
难道…真是巧合？
林晚晚心脏狂跳！这是机会！唯一的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她立刻也扑到炕边，紧紧握住奶奶枯瘦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急迫。
“奶！奶您终于醒了！您吓死我们了！”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手指在奶奶手心用力掐了一下，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飞快地说：“奶，说梦话…说藏粮…别的不说…”
林老太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眼神迷茫而虚弱。
她似乎感受到了孙女的暗示和手心传来的力道，也感受到了屋内紧张诡异的气氛。
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过太多风浪，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孙女焦急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提着灯笼、脸色不善的赵癞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水…”她再次虚弱地吐出这个字，目光却似乎没有焦距，像是在梦呓。
“…粮…藏…藏好了…别…别让人…知道…槐…槐树…下…有…”
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屋里，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粮？”
赵癞子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槐树下？难道这老太婆知道什么？
王翠花和林大壮也惊呆了！娘在说什么胡话？槐树下有粮？他们藏粮的事娘怎么知道？还当着赵癞子的面说出来！
林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奶奶太给力了！这引导恰到好处！
“奶！您说什么呢！您饿糊涂了！”
林晚晚立刻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打断奶奶的“梦呓”，用力摇晃着她的手。
“哪有什么粮啊！咱家一粒米都没了！您看，里正老爷的人都来搜了！什么都没搜到！您别乱说话了！”
她故意强调了“搜了”“什么都没搜到”。
林老太像是被孙女摇醒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茫然地看着周围，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啊？我…我说啥了？晚晚…水…”
赵癞子眼神闪烁不定，死死盯着林老太和林晚晚。
槐树下有粮？这老太婆是饿糊涂了说梦话？
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结合晚上这小丫头从槐树方向跑掉，还有这老太婆诡异的“回光返照”。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滋生：难道里正老爷丢的不是银子，是…粮？藏在槐树下？被这林家丫头发现了？或者…这老太婆知道藏粮地点？
比起虚无缥缈的“偷银子”，“槐树下有粮”这个消息，对赵癞子的诱惑力更大！
这灾荒年，粮食就是命！如果他能找到这批粮…哪怕只是一部分…
赵癞子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他看着林家这一贫如洗的样子，确实不像能藏下银锭的。
而且这老太婆的状态，也不像是装的。也许…真该去槐树下好好挖挖？
“哼！装神弄鬼！”
赵癞子故作凶狠地哼了一声，但语气己经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老太婆，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有你好果子吃！”
他威胁了一句，又阴冷地扫了林晚晚一眼。
“小丫头片子，以后晚上给老子老实点！再乱跑，老子打断你的腿！我们走！”
他心思己经不在林家了，带着两个同样被“槐树下有粮”这个消息弄得心痒难耐的看守，转身就往外走，连门都没关。
他们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方向正是村东头老槐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