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知桃在医院里待了五天。
拖到没法再拖下去了,闻阿姨一纸诏书,一通电话就把她喊了回去。
离开那天,司南渚坐在轮椅上,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挥手。
和季渡对上视线,还脸色很臭的撇过了头。
宋玉衡倒是态度挺好,“你等下是要去做检查?”
季渡看他一眼,“明天再做。”
宋玉衡微微笑着说:“哦——?”
十点钟去做检查的时候,季渡一出门,就见到了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宋玉衡。
季渡:……
宋玉衡放下手机,好整以暇的说:“不是明天再做吗?”
季渡道:“记错时间了。”
然后又说:“我什么时候做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玉衡跟在她身后,悠悠的说:“这不是看你受伤了,想要护送你一下吗?”
季渡头也不回,斩钉截铁的说:“不需要。”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宋玉衡说:“那你就当我是顺路吧。”
季渡不理他,做完检查出来,宋玉衡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也没看手机,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季渡悄无声息的从门口出去,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那阵令人厌烦的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她摁了几下电梯,门开的时候,里面挤满了人,看样子最多是只能再进一个了。
“麻烦让让……”
季渡大步上前,刚要挤进去,肩膀就被人一把摁住。
那力度牵动了伤口,她吃痛的皱了下眉,那双手就换了个位置把她扶住。
宋玉衡站在她身后,笑吟吟的对电梯里的人说:“你们先走吧。”
电梯门于是迅速关上。
季渡:……
季渡:“你几个意思?”
宋玉衡道:“你在里面挤来挤去的不是对伤口不好吗?”
季渡点了点他刚刚碰到自己伤口的那只手:“那你这样就对我伤口很好了?”
宋玉衡松开手,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的立领外套,一副温润而泽的模样,“不是故意的。”
季渡道:“你最好是。”
宋玉衡低头,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还很痛吗?”
听医生说,她的伤口离肱动脉血管很近。
如果当时伤及了肱动脉,手臂不仅可能保不住,还可能会因为肱动脉破裂大出血而危及生命。
季渡拍开他的手,要笑不笑的回他:“你觉得呢?”
宋玉衡将手插回兜里,唇角勾了个浅淡的笑,“看你这么精神,看来是不怎么痛了。”
季渡:……
季渡道:“学生会那群人如果见到你这副样子,再嘴的硬也说不出光风霁月月白风清这种话。”
宋玉衡懒洋洋道:“反正他们又不会见到。”
季渡哈的笑了一声,“你还挺自豪。”
“叮。”
右边的电梯门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宋玉衡上前摁住电梯,回过头要笑不笑的将她看着,说:“那你是想要我对你温柔一点吗?像对那些人一样?”
“不。”
季渡站在电梯里,摁住关门键,“我想要你从我的视野里滚出去。”
“比如现在。”
宋玉衡施施然走到她身边,说:“恕难从命。”
回到六楼的时候,走廊里安静一片,季渡走到病房前,刚要拉开门进去,隔壁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黑发男人,五官深邃面容冷峻,穿着一身靛蓝衬衫黑长裤,腕里戴着块百达翡丽,有一种杀了人还能帮人兜底的从容感。
是司南渚的爸爸,司世清。
这人前几天才刚来过,今天又来一遍,想来是很关注司南渚的情况了。
“世清叔叔。”宋玉衡先打了声招呼。
司世清淡淡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挥挥手让身边围着的人先退下,道:“去做检查了?”
宋玉衡露出个得体的笑容,“对。”
“没有护士陪你过去吗?”司世清看向季渡。
退去了旁边也还在偷听的一众医院领导霎时间汗流浃背。
季渡道:“我认得路,就没让她们陪我。而且……”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宋玉衡,“宋玉衡刚好也要过去那边,就顺路一起走了。”
司世清点点头。
领导们又悄悄的松了口一口气。
病房门被唰啦一下拉开。
一个慈眉善目的鹤发老人从里面出来,见到季渡和宋玉衡,语气温和的道:“刚刚还想先去看你呢,结果半天没见到人,原来是和宋玉衡这小子出去了。”
宋玉衡神色无奈,“鸿爷爷,我那是陪她去做检查。”
司鸿光很有精神的笑了几声,道:“我能不知道嘛。这不是跟你们开开玩笑。”
他把目光转到季渡身上,仔细的打量了几眼,沉吟着说:“面色是比之前好一些了。你这段时间就和南渚一起呆在医院里调养一下吧,学校那边就先不去了。”
季渡巴不得不去,而且由司鸿光提出来的话,闻椿那边也不会有异议,当即就应下道:“好。都听鸿爷爷的。”
司鸿光满意的摸摸白须,“至于学习那些,你也不用担心,我到时会找人来给你们单独补习补习的。”
季渡:……
季渡:“这个就……”
“不用跟爷爷客气。”司鸿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是你,南渚眼睛都保不住了。等你出院了,爷爷要好好招待你一下才行。刚好东楹他们这段时间都出门在外,家里也没什么人在,你到时就过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吧。”
季渡:?
司鸿光浑然不觉季渡早己脸色大变,自顾自的就把一切安排好,“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套专门的饮食方案,到时你白天和南渚一起在书房里学习,晚上就在咱们家里吃饭调理,一个月不用,肯定给你养的面色红润白白胖胖的……”
季渡脸色铁青,“这样不好吧,司南渚也不会同意的……”
“南渚刚刚己经同意了。”司鸿光乐呵呵的,“我己经安排好了司机,到时你俩一起出院,一起回来就行。”
季渡:………
季渡目送着司鸿光和司世清一群人离开。
转头就冲进了司南渚的病房。
司南渚正在盯着手机看呢,蓦的一个大活人蹦到面前,吓得他立刻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
“你干什么啊你!进来也不知道敲个门!”
季渡阴沉沉的说:“你爷爷让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司南渚怔了一下,有点别扭的说:“我知道。”
“你还知道你知道呢。”季渡几步上前,把他藏好的手机一把抓了出来,“我救了你一次,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现在给你爷爷打电话,说你刚刚只是鬼迷心窍了,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同意,更不用说什么和我住在一起——现在、立刻、马上。让他把这件事情取消掉。”
司南渚咬牙把手机抢了回来,硬邦邦道:“你以为我没说吗?!是爷爷非要让我同意的,又不是我想要这样的!”
季渡凝神看了他一会儿。
司南渚被看的有点虚,但是明面上还是一副烦躁的他也很没有办法的样子。
这要怎么说啊,他刚刚确实是有点鬼迷心窍了……
想着这人不是不想见到自己吗,虽然自己也不想见到她,但是如果能趁机恶心一下她的话好像也不错……抱着这种微妙的心态,他居然就答应了他爷爷的建议。
现在反应过来,那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搞得好像是他对这个人有点什么不清不白的意思一样……
“我说你啊……”
季渡终于开口。
司南渚背部一僵,面上却是不显,仍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干嘛?”
“你是不是想着我住你那里的话,到时知桃也会一起跟过来,所以你才同意的?”
司南渚:……
司南渚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季渡冷笑一声,“那你可真是想多了。知桃这次起码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国。到时你都能正常上学了,她哪里还用得着跑过来跟你一起住。”
司南渚道:“……啧。可惜了。”
季渡蹙起眉,指着他手里的手机说:“那你还不快点跟你爷爷说一声,让他把这件事给取消掉?”
司南渚粗声粗气的回她:“还用得着你说?我等会就会找他。你越是烦我我就越是不想动,弄得好像我是因为听你的话才这么做的一样。”
季渡闻言,略一思索,便点点头说:“也是。那我先回去了。”
病房里于是又只剩下司南渚和宋玉衡两人。
宋玉衡倚着墙,似笑非笑的睨着病床上的人,慢吞吞开口:
“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逼咱们太子殿下干点他不乐意干的事情?”
司南渚:……
司南渚横他一眼:“……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