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见司南渚停在门口不动,以为他是怪自己先给季渡上课,忙解释说:“您来了啊,我和季小姐在讨论计算机相关的东西呢。”
司南渚抬起手。
唐伯远本站在门口不动,见状扶上轮椅,将他推了进去,稳稳当当的停靠在季渡隔壁的位置。
他不经意的朝那边瞥了一眼,季渡手底下的书厚厚一本,字体很小,确实不是学校里发的那些教材。
季渡见他过来,将书合上,司南渚看清上面的书名,写着什么程序设计,黑红的封面,一副枯燥无味的样子。
真装。
司南渚在心里哼了一声。
杜老师经过昨天的几套试卷,己经大概摸清了这两人的水平。苦恼了一晚上以后,他又准备了几套卷子,决定以后就专门给这俩人讲奥数题算了。
司南渚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课本上的内容他早都学过了,再听一遍也是浪费时间。
司南渚没意见,季渡就更不可能有意见。
昨晚一事以后,他们便默契的不再有任何交流。
学习也好下棋也罢,都是点到即止的动作示意,极尽的安静之中,连那一声声的落棋声都显得如雷贯耳。
司南渚房间里的书和教材越来越多。
唐伯远见他黑眼圈越来越重,不由提醒他:“未来还长,你也没必要非得抓住这点时间去追赶。”
司南渚却是咬牙道:“现在不追,以后更是追不上。你看不见吗?那跟班每一局都是和我下的快棋,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想赢我甚至不需要思考!我在她眼里就是个不值得被放在眼里的存在!”
唐伯远默默的看着他,想说你们两个互相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这不也挺公平的么。
但是这话说出来,司南渚估计更睡不着了,唐伯远只能选择把话憋下,将事情告诉司鸿光。
司鸿光听后却是大喜,扇着扇子,连嘴巴都笑成了心型。
“好啊!这样多好!我就知道季渡的存在会激励这小子。南渚舒服惯了,不给他点刺激的话,他还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伯远说:“可是少爷己经几晚上没睡好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精神。”
司鸿光嫌弃道:“瞧你们把他娇惯的。阿追当年都没他娇气。”
“男子汉大丈夫的睡少几个小时怎么了?我以前在战场那会儿,别说睡几个小时了,能眯个十来分钟都算好的。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死不了的。”
唐伯远的顶头上司毕竟是司鸿光,见他也这么说,就不再管了。
由此耗了一周后,家里来了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身型尤其高大,一身暗纹盘扣黑唐装,长长的鹤发被绑成条辫子,随意的搭在肩上。
神奇的是,虽说长着一头鹤发,男人的面容却是半点没留下岁月的痕迹,依旧俊朗深邃的如同刀刻一般。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见到司鸿光,就悠悠开口说:“原来你没死啊?这么多天没个音信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司鸿光怒骂:“你才死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好吗!当年要不是我把你救回来,你坟头草都十米高了!”
翁继宗见他炸毛的样子,嘿嘿道:“那可不行。我好歹要比你多活一天的。”
“行了。”坐他隔壁的男人打断他们,“我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相比于翁继宗那一头酷炫的白发,男人发丝如墨,穿着竹节扣缎面衬衫,虽说年岁己大,外型上看着,却依旧是面容清隽的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
他说:“你说的那个孩子,让她过来吧。”
司鸿光看了下时间,道:“先等等,她还在二楼上课呢,马上就下来了。”
翁继宗道:“你怎么呼天喊地的把人韩亮找来,还把人家晾在这儿干等着呢,真是没礼貌。”
司鸿光踹他一脚:“你再逼逼赖赖的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没礼貌。”
翁继宗:“这不己经见识到了。”
司鸿光:……
二人吵吵闹闹的拌着嘴,韩亮拎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一抬眸,就见到有人自走廊拐角处出现。
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女,身型纤细,看着不过十西左右,气质却十分的沉稳。
韩亮将茶杯搁下,听到她神色平静的唤了声:“鸿爷爷。”
司鸿光连声应下,伸手给她介绍:“这个是你韩爷爷,我的老棋友了,今天特地找你下棋来的。”
季渡朝韩亮道:“韩爷爷好。”
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后来B市象棋协会的副主席。
上辈子里,司南渚就是拜了他为师,被收归到他的门派中,一路过关斩将,年仅高二就拿下了个人锦标赛的冠军。
司鸿光站起身说:“那我们现在就去茶室里切磋切磋吧。”
翁继宗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怎么不介绍介绍我?”
季渡恭敬道:“翁爷爷好。”
本来想说你这种人不需要介绍的司鸿光瞬间大惊:“你认识他?”
季渡嗯了一声:“之前秋游的时候听知桃他们说过。”
翁继宗摸摸下巴:“怎么说的?说给我听听?”
“他们说您和鸿爷爷是好朋友,平时有事没事就会打电话逗鸿爷爷玩。”
司鸿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翁继宗趁他不注意,又来偷鸡摸狗的抢人呢。
翁继宗显然很开心,大笑了几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
“我也认识你。”
季渡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
司鸿光警铃大响,忙将人掰了回来,把季渡夹在自己和韩亮中间,怒瞪翁继宗。
“你又干什么呢你!这些年抢我那么多学生了,要不要脸啊你!”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翁继宗耸耸肩,“要怪就怪你们留不住人呗。”
司鸿光大怒,冲过去就要和他打一架。
季渡站在原地要等,韩亮却将她先一步带去了茶室。
桌上放着备好的棋具,韩亮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绢擦了擦手,问道:“你学象棋多久了?”
按上辈子来算的话,是十五年。
但她现在不过初二,进象棋班也就前年的事情,在他们眼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
于是季渡说:“差不多两年。”
韩亮道:“平时跟谁下的多?赵望卿还是张学饮?”
这两个都是象棋班里的老师。
季渡一边摆棋一边说:“都没有,我是自学的。”
韩亮一下就蹙起眉,“你没去上课吗?”
瞧这话说的。
这又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
季渡还是摇头,“没有。”
韩亮沉吟片刻,不打算再问,只说:“我听说你快棋下的不错。那就先来三局快棋试试吧。”
“好。”
司鸿光和翁继宗打完进来的时候,棋局己经快要下完。
棋盘上黑方占优,不出意外的话,明显是韩亮胜算更大。
果不其然,又下了几步棋后,季渡扫了一眼棋盘,干脆利落的就选择了认输。
司鸿光怕她有压力,鼓励她说:“不要泄气昂,这才输一局,后面赢回来就好了。”
季渡点点头。
韩亮却说:“这是第三局了。”
司鸿光大惊:“第三局?你们是在专门下快棋吗?”
“嗯。”韩亮答的随意。
司鸿光心道糟了糟了,这老头子平时下棋没轻没重的,这要是把人打的心气没了怀疑自己了那可咋办啊……
韩亮看穿他想法,淡淡道:“这是我赢的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