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宫道上的积水倒映着闪电的惨白光芒。
沈知意提着湿透的裙摆疾行,绣鞋踩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袖中的青铜刺贴着腕骨发烫,那块染血的兵符残片则藏在贴身荷包里,随着步伐一下下撞击着肋骨。
"妃娘娘当心脚下。"引路太监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昏黄的光圈勉强可以照亮三步内的路。
沈知意余光扫过宫墙拐角——两名侍卫抬着蒙着白布的担架匆匆走过,雨水冲刷下,布帛间渗出暗红痕迹。
紫宸殿的飞檐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十二盏人鱼灯透过茜纱窗投出摇曳的光影。
殿前丹墀上萧景珩的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正俯身与太医令交谈着,玉冠垂下的丝绦沾了雨,在脖子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殿下。"
沈知意屈膝行礼时,袖中布防图灰烬顺势滑入积水。
萧景珩的刹那,她看清他眼底未及收敛的锐利——像出鞘三分的剑。
"爱妃来得正好。"他虚扶她的手肘,拇指却按在她脉门上,"父皇方才呕血,太医说是北疆巫毒。"
紫宸殿内的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龙榻上的皇帝面色灰败,枕头边上放着半块青铜兵符,与沈知意怀中那块的缺口严丝合缝。
她借着整理被褥的动作,将荷包里的残片塞进枕套夹层。
"臣妾略通医理。"沈知意跪坐在脚踏上,三指搭上皇帝腕脉。
皮肤下跳动的毒素让她瞳孔微缩——这脉象与父亲临终时一模一样。
余光里,柳如烟正捧着药盏走近,唇上残留的靛青色在灯下泛着诡异光泽。
萧景珩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太子妃对北疆防务如此熟悉?"他指尖划过她袖口暗纹,那里还沾着布防图的灰烬,"不如说说玄甲关的驻军配置?"
"殿下说笑。"沈知意抽回手,青铜刺从袖中滑入掌心,"臣妾不过读过几本兵书。"刺尖挑破自己食指,血珠滴皇帝唇间——这是沈家军验毒的古法,血落处泛起青烟。
柳如烟突然剧烈咳嗽,药盏翻倒在龙榻边。
沈知意趁机将染血的手指按在枕上,两半兵符在血渍中突然迸发红光,符身上"玄甲"二字竟如活物一般蠕动拼接。
"沈家军暗器淬的毒!"太医令突然高喊,枯瘦的手指首指沈知意,"三年前沈老将军中的就是这种巫毒!"
殿外炸响惊雷。
萧景的佩剑己出鞘三寸,沈知意捏碎舌底药丸,苦腥味压住翻涌的气血——父亲临终前塞给亲兵的,正是半块带着同样红纹的虎符。
"报——柳姑娘遇刺!"侍卫的惊呼撕裂凝滞的空气。
暴雨中,柳如烟倒在回廊的血泊里,手中紧攥的青铜令牌在闪电下清晰可见:蟠螭纹环绕的"沈"字正往下滴血。
沈知意奔到廊下时,雨水己将血迹冲成淡粉色溪流。
她掰开柳如烟的手指,令牌边缘的铸造痕迹呼吸一滞——这是仿造的,真正沈家军的令牌暗槽里该有防伪的狼牙刻痕。
"姐姐..."柳如烟突然睁眼,染血的指甲狠狠掐进她的手腕,"观星台...子时..."温热的血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流下。
萧景珩的剑尖抵住沈知意后心。
她迎着暴雨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暗比似乎夜色更浓。
兵符的红光穿透雨幕,将三人身影投在宫墙上,宛如皮影戏里纠缠的孽缘。
更夫的梆子声隐约传来,混着柳如烟气若游丝的耳语:"熔炉里……烧化的...不止,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