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将她带着毒血的手指,更深地按向那块冰冷的青铜板。
“高热让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朽木,“既然要验毒……”
“不如,验个彻彻底底。”
三支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破空而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对峙。
沈知意反应极快,旋身便将萧景珩狠狠撞向一旁的石壁。
她头上的凤钗,与疾射而来的弩箭悍然相撞!
迸射出刺目耀眼的火星!
一支弩箭,擦着她的耳际飞掠而过。
箭矢带起的凌厉劲风,掀开了她颊边几缕散落的鬓发。
“天璇位,弩机。”
她的后背,紧紧贴上了萧景珩滚烫如火的胸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剧烈而紊乱地跳动着。
“你,踩到了父亲当年设下的连环机关。”
萧景珩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后颈。
那呼吸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沈将军……好手段。”
他声音低沉,仿佛从齿缝中挤出。
忽然,他用那只受伤流血的手掌,猛地拍向了青铜板的正中央!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进去的毒血机关——”
青铜板,发出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响。
夹层之中,一张微微泛黄的陈旧羊皮布防图,缓缓升起。
萧景珩唇边那抹冰冷的讥诮,瞬间凝固。
布防图的右下角,赫然是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小楷——
“三年前,冰蚕丝入脑之日,真正的柳如烟,便己……”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石壁上的荧光,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
光影交错,如同群魔乱舞。
沈知意脸色一变,猛地按住了萧景珩那只想要去触碰字迹的手。
“别动!”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手腕新添的伤口之中。
“这些字,在用你的血,重新组合!”
羊皮纸上的墨迹,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诡异地蠕动。
柳如烟那原本清秀的字迹,骤然间变得狰狞可怖。
“每月十五,子时。”
“御花园中的夜昙,会记录下最新的北疆密报。”
萧景珩掌心滴落的血珠,恰好落在了那个“昙”字之上。
那个“昙”字,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然裂开!
裂开的字迹,重新组合成了一个狰狞的图案——北疆狼卫的嗜血徽记!
“原来……是这样。”
沈知意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这死寂的密道中,显得格外空洞和悲凉。
她染着血污的指尖,缓缓划过布防图上几处标注的边境要塞。
“父亲当年在边境,费尽心机布下的迷魂大阵。”
“原来,全都被你的心上人,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画在了这里。”
萧景珩的右手,骤然发力,死死掐住了她的后颈。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生生捏碎她的颈椎骨。
“你早就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深渊中的暗流。
拇指,无意识地着她发间那支冰冷的银簪。
那正是去年宫宴之上,她用以击退刺客,救下他性命的“凶器”。
“从我们大婚的那一夜起,你就知道,柳如烟她……”
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倾斜!
那张记载着惊天秘密的布防图,在倾斜中迅速卷曲、收缩。
在它消失的瞬间,底下赫然露出了七枚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的古旧铜钉。
沈知意眼神一凝,反手便将那支银簪,狠狠刺入了天枢星位的铜钉顶帽之中!
她面前的整块青铜板,突然翻转了九十度。
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幽暗可怖的竖井。
“抓紧!”
她厉喝一声,一把拽住萧景珩的腰带,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急速的坠落中,她清晰听见,上方传来了石门彻底崩塌的巨大轰鸣。
簌簌落下的尘土与碎石里,混杂着金粉折射出的、细碎而冰冷的光芒。
萧景珩的手臂,再一次,坚定地横挡在了她的后脑与粗糙的井壁之间。
这个他曾经无数次为记忆中的柳如烟保留的、本能的保护姿态……
此刻,从他袖箭的暗槽之中,悄然滑落出的,依旧是那枚沈家军特制的信号烟花。
竖井的底部,积水冰冷刺骨,己然没过了膝盖。
沈知意挣扎着站稳,伸手在湿滑的井壁上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那个熟悉的沈家军鹰形徽记。
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
她整个人,被萧景珩狠狠地按在了潮湿而冰冷的石壁之上。
“冰蚕丝操控的傀儡……”
他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高热,让他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和你们沈家,这所谓的溶血奇术。”
“究竟,哪一个更毒?”
井水,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些原本漂浮在水面之上的细碎金粉,竟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自动聚集。
它们,迅速组合成了一行清晰的北疆文字——
“子时三刻,地宫朱雀门。”
沈知意眸光一闪,突然抬膝,狠狠顶向了萧景珩的小腹!
趁他吃痛松手的刹那,那支沾染着两人鲜血的银簪,己经冰冷地抵住了他的喉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她的声音,比这深井之中的积水,还要寒冷几分。
“要么,继续被柳如烟制造的幻象操控,活在自欺欺人的痛苦之中。”
“要么,就跟我一起,找出那个真正害死你心中‘白月光’的凶手!”
黑暗中,有金属的冷光,骤然一闪。
萧景珩突然猛地偏过头。
他张口,狠狠咬住了她抵在自己喉间的银簪。
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他那只沾满了血污的手掌,猛地拍向了身旁的水面!
那些由金粉组成的北疆文字,骤然炸开,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
也就在同时,这些光点,照亮了井底一根刻满了北疆密文的巨大青铜柱。
青铜柱的最下方,一行新鲜的墨迹,正在冰冷的血水中,迅速晕染开来——
“知意,沈家军中的叛徒,是……”
青铜柱上的血水突然沸腾。
沈知意手腕一翻,银簪尖端抵住萧景珩颈动脉的力道加重三分:"看清楚,这些血在倒流。"
萧景珩齿间银簪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染血的掌心突然按住她后腰往青铜柱上压,两人紧贴的胸膛间挤碎了几粒金粉。
"三年前柳如烟喉骨碎裂的姿势,和你现在用簪子的角度分毫不差。"
井壁突然传来机转动的咔嗒声。
沈知意瞳孔骤缩——青铜柱表面密文正以萧景珩的血为媒介,重新排列成沈家军阵亡名单。
当"沈砚"这个名字浮现时,她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肋下:"你早就见过这份名单!"
萧景珩闷哼着松手的刹那,井底积水突然形成漩涡。
漂浮的金粉凝聚成箭头,首指沈知意腰间玉佩——那上面有道三年前被冰蚕丝勒出的裂痕。
"每月十五子时..."萧景珩染血的指尖突然插进她发间,拔下那支银簪掷向漩涡中心,"夜昙盛开的时辰刚好够傀儡完成记忆传输。"
簪尖刺入水面的瞬间,井底突然浮现出微型沙盘。
北疆王庭的模型在血水中缓缓升起,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竟与柳如烟生前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沈知意突然抓住景珩的手按向沙盘:"摸这铃铛内侧!"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萧景珩指尖微颤。当摸到铃舌上刻着的"知意"二字时。
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幽蓝荧光下清晰可见:"这是沈将军的笔迹..."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沙盘中的王庭模型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冰蚕丝傀儡——那张与柳如烟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却是沈家军专用的侦查义眼。
沈知意突然撕开自己袖口,露出手臂内侧的陈旧针孔:"三年前他们抽我血的时候,你在给柳如烟戴簪花。"她染血的指尖戳向傀儡义眼,"现在看清楚,这才是你白月光被调包的真正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