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五年六月初五，京都的晨雾中弥漫着硫磺味，仿佛预示着一场血雨。曹公公坐在八抬暖轿里，金丝蟒纹披风下藏着一具精巧的火铳 —— 那是他从狼牙关奸细手中购得的仿制品，枪管上的六棱雪梅印记被磨去， replaced by 狰狞的蟒纹。轿帘掀开一角，他看着街边饿死的流民，嘴角勾起冷笑：「饿死的贱民越多，剩下的粮食就越值钱。」
乾清宫内，皇帝盯着案头的《弹劾奏疏》，指尖在「曹化淳私吞赈银七千万两」的朱批上颤抖。当十七名言官鱼贯而入时，他忽然想起昨夜东厂密报：「京都米价己达三十两一石，易子而食之事频发。」
「陛下！」为首的言官周延儒跪地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曹阉党把持漕运、私铸火器、通敌卖国，件件属实！」他呈上血书，「这是济南百姓的联名状，曹党爪牙强占民田，饿死百姓三万七千余人！」
曹公公的蟒纹靴碾过血书，尖笑道：「周大人，这血书怕是用狗血写的吧？」他转向皇帝，从袖中掏出账册，「陛下明鉴，这是臣为朝廷攒下的「内帑」，以备不时之需啊！」
皇帝翻开账册，黄金白银的数目刺得他眼眶发疼，忽然想起西苑那座用和田玉堆砌的假山，每一块都刻着曹公公的暗记。「内帑？」他拍案而起，「你私藏七千万两，却让朕的子民饿死！」
曹公公忽然免冠叩首，白发散落如枯草：「陛下难道不知，国库早己空如悬罄？这七千万两，有三千万是替陛下收的江南盐税啊！」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三百名神机营士兵闯过宫门，盔甲上写着「还我粮饷」。皇帝看着士兵们面黄肌瘦的脸，想起户部尚书的奏报：「京营己八月未发饷，士兵卖儿鬻女求生。」
「陛下，先斩曹阉党，以谢天下！」周延儒的喊声被士兵的怒吼淹没。曹公公看着皇帝瞬间苍白的脸，忽然意识到大势己去，袖中的火铳突然走火，「砰」的一声擦过周延儒的耳际。
「刺客！护驾！」
乾清宫瞬间陷入混乱。皇帝在侍卫簇拥下 fleeing，回头时看见曹公公被言官按在地上，蟒纹披风被扯烂，露出里面绣着「寿」字的内衣 —— 那是他为七十大寿准备的吉服。
当日午后，东厂诏狱的刑具全部启用。曹公公的姨太太们被拖出府邸时，头上的蕾丝金凤冠刮过门框，珠翠散落一地，与街角饿死的流民孩童形成刺眼对比。沈雁冰混在抄家队伍中，趁机潜入密室，在暗格里找到一卷《三关布防图》，图上狼牙关的雪梅标记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批注着「火器工坊在此」。
「大人，曹党余孽正在联络东林党。」沈雁冰深夜返回狼牙关，将染血的密报放在林缚案头，「东林党首辅李三才己致信各关，要求「上缴火器，恪守臣节」。」
林缚冷笑，指尖划过密报上的「恪守臣节」西字，火铳枪管敲击着地图上的京都标记：「东林党比曹阉党更狠。曹阉党求财，他们求名，却不知名声最易被粮食砸破。」他展开《京都赈济图》，用匕首尖戳向流民聚集的崇文门，「让商队明日开拔，载满土豆粥，粥旗只绣雪梅，不写旗号。」
乌兰娜皱眉：「你要赈济仇人？」
「不是赈济朝廷，是赈济民心。」林缚指向窗外的屯田区，「当京都百姓知道，唯一能救他们的不是皇帝，是被朝廷称为「逆贼」的狼卫，东林党的官文就比草纸还轻。」
三日后，京都外的粥棚前排起长队。当流民们看见碗里金黄的土豆块时，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疯狂吞咽，粥棚上方的雪梅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不知谁带头喊了声「雪梅侯爷活菩萨」，瞬间蔓延成山呼海啸。
李三才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景象脸色铁青：「这是林缚在谋反！」
户部侍郎却低声道：「大人，百姓连树皮都吃不上了，哪管谁是逆贼？昨夜崇文门的饥民抢了粮仓，喊的都是「雪梅开，粮食来」。」
与此同时，京都爆发「癸未兵变」。神机营士兵因欠饷哗变，火烧东安门草料场，浓烟遮蔽紫禁城上空。林缚站在狼牙关城头，看着西方天际的红光，对沈雁冰说：「通知镜渊城暗道，启动「粮道计划」，每月十五，准时在京都外施粥。」
「大人，东林党不会坐视您收买人心。」沈雁冰提醒。
「他们越阻止，百姓越知道谁在救他们。」林缚摸出曹公公的蟒纹玉佩，扔进火盆，「曹阉党用了十年掏空国库，东林党要用多久填满？三年？五年？而我们，只需要一碗土豆粥。」
深夜，京都的东林党会议室内，李三才摔碎茶盏：「必须调边军入京，剿灭林缚！」
兵部尚书苦笑：「三边总督的军队己溃散大半，剩下的士兵都在抢粮。」
忽然，一名暗卫闯入，呈上密报：「大人，狼卫的商队在京都外施粥，百姓称他们「雪梅军」，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雪梅军的粮食吃不完，朝廷的粮仓是空的。」
李三才踉跄着坐下，看着窗外的冷月，忽然想起曹公公临刑前的笑：「你们以为杀了咱家，就能坐稳江山？林缚的火铳和粮食，才是真正的阎王帖。」
景和五年六月廿三，曹公公被凌迟处死，刑场周围的百姓却忙着抢他掉落的碎肉 —— 不是为了泄愤，是为了充饥。当刽子手割下最后一片肉时，京都的流民正在狼卫粥棚前排队，碗里的土豆粥还冒着热气。
林缚在狼牙关收到曹公公的死讯时，正在教牧民组装连珠火铳。他看着密报上的「凌迟三日」字样，忽然想起可汗头骨眼窝的虫尸 —— 权力的蛀虫终将被蛀蚀，区别只在早晚。
「大人，朝廷传旨，」苏隐娘递来一份明黄色的诏书，「东林党封您为「镇东王」，要您进京领赏。」
林缚冷笑，将诏书扔进火炉：「镇东王？他们想把我骗进京都，再像曹阉党一样千刀万剐。」他转头对乌兰娜说，「通知各部，东进战略提前启动。京都的血雨，洗不干净朝廷的腐臭，但能让我们的雪梅，开得更红。」
窗外，狼卫的火铳齐射声响起，惊飞了栖息在雪梅树上的寒鸦。林缚摸出一枚土豆，在掌心滚来滚去，忽然想起王大柱的话：「侯爷，这东西要是能在京都种满，就没那么多饿死的孩子了。」
他握紧土豆，仿佛握住了整个天下的希望。京都的血雨还在继续，而他的土豆和火铳，正在长成刺破黑暗的利剑。终有一日，这把剑会劈开腐朽的朝堂，让阳光照进每一个饥民的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