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丰元年西月,燕京的牡丹开得铺天盖地,红墙碧瓦间浮动着甜腻的花香。贡院外墙新刷的雪梅红漆尚未干透,百余名考生正攥着绣有六棱雪梅纹的准考证,在持枪护卫的注视下鱼贯入场。林缚站在朱漆大门前,指尖着火铳枪管上的雕花,听着考生们低声议论《开丰新政》里的 “匠户免税” 条款,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人鞋底绣着东林党的 “北斗纹”。
“苏隐娘,” 他压低声音,“让暗卫盯着那几个北斗纹鞋底的考生,考完试带他们去镜渊城铁矿当学徒 —— 就说庆朝缺会读书的铁匠。”
“大人,” 苏隐娘递来的密报还带着江南的潮气,“东林党在松江港扣押了三艘商船,说是查获‘违禁铁器’,实则是咱们给朝鲜的狼毒草种子。”
林缚的火铳枪管骤然压在石狮子头顶,雕纹处迸溅出几点火星:“他们倒是聪明,知道狼毒草能制水底雷。” 他望向演武场,五百名江南火铳营士兵正在练习雨中射击,枪管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鸣响,“传沈雁冰,让漕帮的弟兄们把东林党的二十艘盐船点了 —— 记住,只烧中舱,船头的‘李’字旗要留着。”
申时三刻,松江港的暮色被火光撕裂。李三才站在巡抚衙门顶楼,看着自家盐船在江面烧成火龙,船头的杏黄旗在浓烟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当幕僚呈上半粒混在盐灰中的狼毒草种子时,他突然想起林缚在和约上的批注:“欲取之,必先予之”。
“大人,各盐商联名请命,” 师爷的声音带着颤音,“说再扣庆朝商船,来年的盐引怕是……”
李三才捏碎种子,紫色汁液染脏了袖口的云纹:“林缚这是要逼我开港。” 他望向江北,那里的庆朝商队正用土豆换取渔民的海图,“去告诉倭国使者,让他们的忍者加快行动 —— 若能在端午宴上取了林缚首级,江南三郡的铁炮交易,我亲自护送。”
五月初五,紫禁城太和殿悬起千盏雪梅灯。林缚身着绣着狼首与雪梅的锦袍,看着西京老臣们盯着殿内二十尊佛郎机炮,袍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乌兰娜按剑立在殿柱旁,狼首战靴碾碎了一片企图混入的忍冬藤 —— 那是忍者常用的迷香植物。
“诸位爱卿,” 林缚举起酒杯,杯壁映着炮口的冷光,“今日设宴,一来贺生辰,二来……” 他打了个响指,二十枚铅弹突然击穿殿外松林,松针混着黑色衣角簌簌掉落,“请大家看场烟火。”
殿外传来整齐的卸甲声,三十名暗卫从房梁跃下,刀架在十三名忍者脖颈上。为首忍者服毒前怒目圆睁,却在看见乌兰娜腰间的狼首火铳时,瞳孔骤缩 —— 枪管上的凹痕,正是三年前在釜山港被他的苦无划伤的。
“沈雁冰,” 林缚擦着枪管,“把这些忍者的服饰交给女真商队,让他们带给倭国大名 —— 就说庆朝的火铳,比他们的胁差刀快三倍。”
深夜,御书房的烛火将林缚的影子投在舆图上。沈雁冰呈上从忍者身上搜出的密信,蜡封处的倭国菊纹己被火漆覆盖:“东林党愿以常州、苏州、杭州三郡,换取倭国铁炮五千挺。”
“五千挺?” 林缚冷笑,指尖划过江南水道图,“让女真骑兵在山海关放风,说庆朝要征调十万火铳手南下 —— 记住,消息要传到倭国商人耳中。” 他忽然指向案头的《江南盐引册》,“再给李三才送份厚礼:二十车漠北精盐,附张纸条 ——‘盐税三七分,雪梅帮你担’。”
开丰元年六月,庆朝的 “雪梅商队” 浩浩荡荡南下,百辆铁轮车满载铁器与土豆种,车辕上的铜铃刻着 “通商互惠”。行至应天府关卡,东林党税吏刚要呵斥,便看见商队首领掀开篷布,露出底下码放整齐的庆朝火铳 —— 枪管上的 “开” 字徽记在阳光下刺眼。
“我家大人说了,” 商队首领甩着腰间的狼首哨,“这些铁器是给江南百姓的春耕礼,若各位大人喜欢,每人送把雪梅锄头如何?”
当日黄昏,李三才的密使跪在商队主车旁,锦盒里的江南三港通商图还带着体温:“我家首辅愿以松江、宁波、泉州三港为通商口岸,唯求庆朝铁器优先供货。”
林缚把玩着通商图上的朱砂印,忽然抽出火铳子弹拍在图上:“可以,但每艘商船必须插雪梅旗,且船上三成货物,须分给沿途百姓。” 他望向远处正在围观铁器的百姓,有老者正用庆朝铁犁翻动板结的土地,“另外,告诉李三才,庆朝的土豆种,能让他的税银多收三成 —— 前提是,他别再烧咱们的商船。”
当月,庆朝与东林党签订《江南互市条约》,条文用庆朝特制的桑皮纸写成,纸纹里嵌着细小的雪梅纤维。消息传到倭国,丰臣秀吉气得摔碎了庆朝送来的佛郎机炮模型,却看见底下刻着一行小字:“欲购火器,先退战船”。
开丰元年七月,朝鲜半岛传来急报:丰臣秀吉亲率二十万水师杀向对马岛,船头遍插 “雪梅必亡” 的鬼面旗。林缚却在此时签发了二十份加急文书,通过女真商路送往倭国九州:“凡退兵的大名,可凭军旗换佛郎机炮十门,另赠土豆种百石。”
乌兰娜看着文书上的雪梅印泥,忽然轻笑:“您这是拿咱们的火器当诱饵,让倭国大名窝里斗?”
“不,” 林缚指向窗外正在装填水底雷的庆朝水师,“他们争的不是火器,是生路。当丰臣家的粮草需要从咱们这里买,当他们的百姓开始偷偷种植土豆,这场仗,就己经不用打了。”
子夜,火器工坊的淬火声此起彼伏。林缚握着新改良的 “江南火铳”,枪管采用女真精铁与倭国赤铜锻造,膛线加深至九道,射程可达西百步。沈雁冰的暗卫传来密报:西京朝廷的粮库己空,崇祯皇帝不得不向庆朝借粮,借据上的 “天子印” 盖得歪歪斜斜。
“大人,” 苏隐娘递来江南密信,“东林党在苏州推行‘灭梅令’,凡私藏雪梅纹者,断手示众。”
林缚将火铳重重拍在《江南民生图》上,铅弹击穿了 “苏州” 二字:“让沈雁冰的暗卫扮成游医,给断手的百姓送铁钩 —— 钩头刻上雪梅纹。” 他忽然想起贡院那几个东林党考生,“再给应天府的书院送套《火器算术》,就说庆朝的科举,不考八股,考排兵布阵。”
窗外,燕京的夜市灯火通明,百姓们围着新搭的戏台,听的说书人正讲 “庆王烧盐退敌” 的故事。林缚摸出母亲留下的帕子,帕角的雪梅刺绣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忽然觉得掌心的火铳不再冰冷 —— 那是千万百姓手心的温度,是比任何权谋都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