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丰二年正月,朝鲜釜山港的冰面漂浮着碎玉般的海冰。林缚站在旗舰 “镜渊号” 的甲板上,狼首望远镜的铜筒冻得刺骨,镜中倭国水师的 “朱漆船” 正从对马岛方向压来,船舷绘着的金色菊花纹在晨曦中格外刺眼。乌兰娜的狼首披风被海风掀起,露出底下的铁叶甲,甲片上的雪梅纹与朝鲜水师龟船的虎头纹遥相呼应。
“三百艘船,五十艘铁甲。” 沈雁冰的暗卫递来浸满海水的海图,图上的暗礁区用狼毒草汁标着红点,“丰臣秀吉把家底都搬来了。”
林缚的燧发火铳敲打着舰首的螺旋桨模型,铜制叶片上还留着镜渊秘阁工匠的刻痕:“通知各舰,按‘蜂巢阵型’散开,把铁甲船引进‘狼喉礁’—— 那里的暗礁,连鲸鱼都会撞掉牙。” 他忽然指向朝鲜王李倧所在的龟船,船首的虎头雕像己换成雪梅狼首复合图腾,“让他们把佛郎机炮垫高两寸,专打敌船桅杆。”
三月初七,黄海被铅灰色的雾霭笼罩。丰臣秀吉的旗舰 “天守丸” 率先闯入狼喉礁区,十三丈长的船身擦过暗礁,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加藤清正站在甲板上,手按胁差刀,忽然看见水面漂来无数陶罐 —— 釉面上的雪梅纹在雾中若隐若现。
“休要理会!” 他的喝令被爆炸声撕成碎片。第一颗水底雷在 “天守丸” 船底炸开,陶罐内的磁铁矿粉与火药混合物掀起丈高水柱,铁钉密集的铁甲船底顿时成为磁铁的猎物,无数铁钉被吸离船体,海水混着狼毒草汁涌入船舱。
“是妖术!” 倭国水兵们在紫雾中抽搐,毒汁顺着甲胄缝隙渗入皮肤,视野里浮现出扭曲的狼首幻影。庆朝的火铳船趁机从雾中杀出,佛郎机炮的实心铁弹拖着火焰,精准命中敌船水线,木屑与人体碎块同时飞溅。
乌兰娜的火铳骑兵从龟船跃下,铁掌靴在倭国甲板上敲出火星。她的三棱刺刀捅穿第三名敌人时,忽然瞥见海面下有人影晃动 —— 黑色的忍者服在浊浪中如幽灵游走,苦无上的蓝光说明涂满剧毒。
“乌兰!” 林缚的燧发火铳几乎与她的短铳同时响,两颗铅弹击穿两名忍者的面罩。其中一人在沉入海底前,将苦无掷向乌兰娜的面门,却被她新制的铁叶甲弹开,刃口在甲片上留下寸许深的划痕。
“好险。” 乌兰娜摸着甲片上的凹痕,忽然笑了,“镜渊精铁果然经得住倭国毒刃。”
海战持续到正午,倭国水师沉没铁甲船二十艘,庆军趁势收复对马岛。但当侦察船回报 “倭国西国岛藏有五百艘在建战舰,船身用南洋铁力木打造” 时,林缚忽然下令:“鸣金收兵,回师天京!”
“大人?” 乌兰娜的望远镜差点跌落,“我们正占上风!”
林缚指向海图上的西国岛,那里用红笔圈着 “铁力木林” 字样:“铁力木比镜渊精铁更难击穿,而我们的佛郎机炮射程还差五十步。” 他的手指划过长江入海口,“天京有龙江船厂,有江南的铜矿、淮南的煤矿 —— 在那里,我们能造出真正的铁甲舰。”
开丰二年西月,庆朝水师退回天京,长江畔的龙江船厂响起震天的号子声。林缚带着格物院工匠踏查厂址,脚下的泥沙里嵌着东吴时期的陶瓷碎片,远处的燕子矶如巨鲸饮江,正适合建造船坞。
“用松木打桩,地基铺三层镜渊精铁网。” 他蹲在江边,用燧发火药在沙滩上画出蒸汽轮机草图,“锅炉要能承受十斤水压,铜管弯成螺旋状,就像盘着的巨蟒。”
老匠师陈守正忽然捡起半块烧红的煤炭,滚烫的炭粒在他掌心跳动:“大人是说,让火在铁锅里烧,用热气推动船走?”
“对。” 林缚点头,看着江面上试验的蒸汽小艇,叶轮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袖口,“还要给船底涂鲨鱼肝油混镜渊磁粉,让铁钉见了就躲 —— 就像咱们的水底雷对付倭国铁甲船那样。”
当月,朝鲜王李倧亲自押运二十船南洋硬木抵达龙江,看着庆军工匠用经纬仪测量船身角度,忽然扑通跪下:“寡人此前多疑,如今方知,庆朝的海权,不是靠刀剑,是靠这些会算星辰的铜家伙。”
林缚扶起他,指向正在吊装龙骨的 “雪梅号”,船身中线刻着中朝双语的 “共赴沧海”:“等铁舰下水,朝鲜的水手会是第一批登上倭国土地的人 —— 但不是去杀人,是去教他们种土豆,用蒸汽抽水机灌溉稻田。”
开丰二年七月,倭国水师再次来袭,却在朝鲜海岸遭遇 “铁刺猬”—— 庆朝水兵用镜渊精铁打造的防波桩,每根都缠着水底雷引线。当加藤清正的铁甲船触碰到暗礁,海底传来的爆炸声中,他终于看清桩子上的雪梅纹 —— 那是比任何咒语都更可怕的图腾。
而在千里之外的龙江船厂,第一台实用蒸汽机正在进行耐压试验。陈守正亲自点燃锅炉,看着压力表指针缓缓攀升,忽然老泪纵横 —— 三十年前他在佛山铸炮,只能眼睁睁看着劣质火炮炸死战友;如今,他亲手打造的蒸汽机,正推动着庆朝的铁舰,驶向从未有人抵达的海域。
林缚站在船坞顶端,看着 “雪梅号” 的轮廓在暮色中清晰,忽然想起在镜渊秘阁写下的造船日志:“铁舰的龙骨,要用百姓的希望锻造;蒸汽的轰鸣,要与千万人的笑声共鸣。”
黄海的惊涛渐渐平息,龙江的船坞却更加繁忙。当庆朝选择暂时撤退,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为了积蓄让整个东洋颤抖的力量。丰臣秀吉不知道的是,那些他眼中的 “妖术”,不过是庆朝工匠们用双手和智慧,将火与水、铁与木,酿成了让时代震颤的雷霆。
这场发生在黄海的战役,终将成为史书上的短短几行字,但龙江船厂的锤声,却敲响了一个时代的前奏。当庆朝的铁舰披着蒸汽的白纱,缓缓驶入长江,两岸的百姓们或许不懂什么是蒸汽动力,但他们知道,那些冒着白烟的铁家伙,会像雪梅旗一样,为他们挡住所有来犯的风浪,带来一个真正海晏河清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