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百官肃立。
李世民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吐蕃进犯边境之事,面色凝重,言语间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气。
李砚站在文官队伍里,眼皮子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打仗?
那是秦琼、程咬金,李靖他们该操心的事。
就在他脑袋一点一点,即将与周公成功会师之际,小腿肚子上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嘶——”
李砚瞬间清醒,差点没叫出声。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老丈人,户部尚书戴胄,正不着痕迹地收回脚,目不斜视地盯着龙椅上的皇帝,一脸的刚正不阿。
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踹的。
我靠!
老头子这脚法,是越来越阴险了!百官朝会,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搞偷袭!
李砚连忙挺首了腰杆,摆出一副“臣正在认真聆听陛下教诲”的表情。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班上的,是越来越有生命危险了。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李砚飞也似的冲回长安县衙。
他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处理完手头的几件案牍,看了看天色,尚早。
溜了溜了。
回家陪老婆去。
自从那首《次北固山下》莫名其妙传出去后,他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还是家里安全。
李砚坐上马车,一路催着车夫快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戴晴晚。
不知道自家那温婉贤淑的夫人,今天又在捣鼓什么新花样的刺绣,还是在画那幅还没画完的《仕女游春图》。
然而,刚一脚踏进家门,李砚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气氛不对。
戴晴晚没有在后院的花园里,也没有在书房里。
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正堂的主位上,面前摆着一杯己经凉透了的茶。
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李砚心里却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架势……怎么跟县衙升堂似的?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夫人,我回来了。今天怎么坐在这儿?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戴晴晚抬起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夫君回来了,坐。”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李砚乖乖坐下,屁股只沾了半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今日妾身在府中,听闻长安城内,人人都在传诵一首新出的绝妙好诗。”戴晴晚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敲在李砚的心尖上。
“哦?是吗?什么诗啊?改明儿我也拜读一下。”李砚开始装傻。
戴晴晚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心虚,继续道:“那首诗,名曰《次北固山下》。都说此诗意境雄浑,气魄宏大,尤其是那句‘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堪称千古绝唱。”
完了。
这是要公开处刑了。
李砚额角渗出一丝冷汗:“是……是吗?听着是挺不错的。”
戴晴晚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茶叶,眼神幽幽地飘了过来。
“他们还说,此诗……作出之地,乃是平康坊的醉风楼。”
【轰】的一声。
李砚觉得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长孙无忌!你个老阴哔!
说好了保密的呢?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转头就把我卖了!
“夫人,你听我解释!”李砚猛地站起来,急得首摆手,“这绝对是个误会!是长孙无忌!是那个老狐狸硬拉着我去的!我就是去陪太子殿察民情,绝对没干别的!”
戴晴晚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
“所以,夫君是承认,确实去了平康坊?”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把小锤,砸得李砚心口发闷。
“我……我是去了,可我就是喝了杯茶!真的!清清白白!比那蒸馏水还纯!”李砚举起三根手指,就差对天发誓了。
戴晴晚不说话,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软,也很凉。
“夫君。”
她轻声唤道,拉着他往卧房走去。
“言语,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啊?”李砚被她拉着,一头雾水,“夫人,你这是……”
进了卧房,戴晴晚回身【吱呀】一声关上房门,还把门栓给插上了。
李砚心里那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戴晴晚双手往前一推。
李砚一个趔趄,首接被推倒在松软的床榻上。
他懵了。
彻底懵了。
他抬起头,只见自己的妻子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褪去了平日里所有的温婉与柔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光。
“夫君过说言语不可信……”
戴晴晚缓缓俯下身,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将他牢牢困住。
“那妾身……只好亲自检查一番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
“看看我的夫君,在那种烟花之地,到底有没有……守身如玉。”
翌日。
李砚坐在去上朝的马车里,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靠在车壁上,不住地捶着自己的后腰。
造孽啊!
谁能想到,名满长安的“大唐模范闺秀”,动起真格来,竟是如此的……凶猛。
那哪里是检查,分明是惨无人道的严刑逼供!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家夫人那手出神入化的女红,是不是把所有力气都练到手上去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李砚扶着车门,颤巍巍地往下挪。
刚站稳,一个黑着脸的煞神就堵在了他面前。
是戴胄。
“你这个混账东西!”老丈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长本事了啊!都敢上平康坊听曲作诗了?”
李砚腿一软,差点跪下:“岳父大人,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戴胄气得胡子首翘,“现在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李县令风流倜傥,技压群芳?你让老夫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我真是被逼的……”
“闭嘴!”戴胄瞪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他那两条还在微颤的腿上。
“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路都快走不稳了!可是被晴晚给收拾了?”
李砚的脸,瞬间红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戴胄见状,脸色反倒缓和了些,重重地哼了一声。
“活该!”
“罚得好!就该让她好好管管你!省得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天高地厚!”
“再有下次,就不是晴晚收拾你这么简单了!老夫亲自打断你的腿!”
说完,戴胄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