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爵县伯,食邑增至八百户,宅邸、金银赏赐更是流水般送入新府,李砚数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泼天的富贵,得庆贺庆贺!
李砚大手一挥,决定在府邸设宴,遍邀相熟的同僚故旧。
王五和李大山得了吩咐,立刻忙碌起来,采买食材,布置厅堂,整个府上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
宴客当日,日头刚过晌午,宾客便陆续抵达。
“李伯爷!恭喜恭喜啊!哈哈!”程咬金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夺人。
李砚抚须迎出:“卢国公,快快请进!”
程咬金身后还跟着程处默,这小子如今见了李砚,比以往恭敬了不少,抱拳道:“李伯爷,恭喜!”
“同喜同喜,处默兄也越发英武了。”李砚客气一句。
不多时,房玄龄也到了,他今日穿了一身略显宽松的常服,身边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
那小童约莫西五岁光景,梳着双丫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几分机灵,又带着点孩童特有的懵懂,正好奇地打量着李砚府上的陈设。
“房相!”李砚连忙上前。
房玄龄温和一笑:“清泉,恭喜晋爵。今日特意带了犬子遗爱一同前来,让他也沾沾你的喜气。”
房遗爱?
李砚心中咯噔一下,目光落在那小童身上。
这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绿帽王,娶了高阳公主,最后跟着掺和谋反被砍了脑袋的房遗爱?
瞧着这稚嫩的模样,哪里能想到他日后会干出那等惊天动地,又愚蠢至极的“大事”。
房玄龄一世英名,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儿子会给他挣来这么个“千古流芳”的名头。
“见过李伯爷。”小房遗爱被房玄龄轻轻推了一下,倒也乖巧地行了个礼,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老实地西处瞟。
“不必多礼,快进来坐。”李砚压下心中的波澜,将房玄龄父子请入厅内。
厅中己然热闹非凡,除了程家父子,杜如晦在家中静养未至,长孙无忌却也抽空来了,正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
见到房玄龄带着孩子,长孙无忌笑道:“玄龄,这便是令郎遗爱吧?果然一表人才,像你!”
房玄龄谦逊几句,寻了个位置坐下,将房遗爱安置在身边。
小孩子坐不住,没一会儿,房遗爱就挣脱了父亲的看管,在厅堂里转悠起来。
李砚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
这孩子,胆子倒是不小,也不认生。
只见他先是凑到一盆盛开的秋菊旁,伸手就要去揪花瓣,被眼疾手快的李大山轻轻拦住。
“小郎君,这花儿看着就好,莫摘。”李大山温声劝道。
房遗爱小嘴一撇,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哭闹,又迈着小短腿跑到一根廊柱旁,用小手使劲拍打着,发出“砰砰”的声响。
程咬金看得哈哈大笑:“玄龄啊,你这儿子,有劲!将来也是个能上阵杀敌的料!”
房玄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孩子,顽劣得很,让知节兄见笑了。”
李砚默默观察,心道这可不是顽劣,这简首是熊孩子初显峥嵘啊。
房遗爱绕着柱子转了两圈,似乎觉得无趣,又瞄上了李砚案几上摆放的一方镇纸。
那是一块墨玉镇纸,入手温润,是李砚颇为喜爱之物。
小房遗爱踮着脚,伸长了小胳膊,颤巍巍地够到了镇纸,一把抓在手里,竟是想当玩具一般挥舞。
“遗爱,不可!”房玄龄低喝一声,眉宇间带了些许薄怒。
李砚连忙开口:“房相莫急,小孩子嘛,好奇心重些也是常事。”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阵抽搐。
这熊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房遗爱被父亲一喝,小手一抖,那墨玉镇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幸好书桌旁边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镇纸未碎,只是发出一声闷响。
饶是如此,也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房玄龄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起身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房遗爱的小手:“你这孩子!怎地如此无状!”
说着,便扬起手,作势要打。
“哎,房相,使不得,使不得!”李砚赶紧上前拦住,“小孩子不懂事,摔个东西罢了,不值当生气。”
他弯腰捡起镇纸,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摔坏。
程咬金也过来打圆场:“就是就是,小娃娃嘛,摔摔打打才长得壮实!遗爱这小子,我看行!”
房遗爱被父亲的怒容吓到了,小脸煞白,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长孙无忌在一旁抚须微笑,并不言语,只是那眼神,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李砚心中暗叹,房玄龄啊房玄龄,你现在是为他操碎了心,将来,怕是要被他气得吐血。
这孩子,天生就是来讨债的。
房玄龄见李砚不以为意,众人也纷纷劝解,这才放缓了脸色,但依旧板着脸对房遗爱训斥道:“还不快给李伯爷赔不是!”
小房遗爱怯生生地看了李砚一眼,小声道:“李伯爷……对不住……”
“无妨,无妨。”李砚摆了摆手,对李大山吩咐,“李伯,带小郎君去后院玩耍片刻,寻些糕点给他。”
李大山应了一声,牵着依旧有些惴惴不安的房遗爱去了后院。
房玄龄这才松了口气,对李砚拱手:“清泉,让你见笑了。这劣子,平日里疏于管教,顽劣不堪。”
李砚回道:“房相言重了,孩子还小,慢慢教导便是。”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有些人的性子,是天生的。
房遗爱这颗歪脖子树,怕是房玄龄这辈子都扶不正了。
一世英名,毁于熊孩子之手,可悲,可叹。
宴席很快开始,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众人纷纷向李砚敬酒道贺,称赞他屡立奇功,前途无量。
李砚一一回应,心中却因为方才房遗爱那一出,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程咬金喝得兴起,又开始吹嘘他当年的勇武,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房玄龄偶尔会看一眼后院的方向,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五凑到李砚耳边,低声禀报:“大人,后院……小房郎君把您养的那几尾鱼……用石子砸晕了好几条……”
李砚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
心中暗叹“老夫的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