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路上，陈锋带着警卫排二十名精锐悄然行进。露水打湿的绑腿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但没人敢停下拧干。出发前李云龙那反常的郑重嘱咐犹在耳边："找到铁匣子，不惜代价带回来。"
"排长，前面就是小王庄。"和尚猫着腰从侦察位置退回，脸上沾着几道泥痕，"怪得很，庄里鸡不叫狗不咬，村口还有新修的碉楼。"
陈锋举起缴获的德制望远镜。晨雾中的小王庄静得出奇，本该升起的炊烟不见踪影，反倒是村西头那座破败的古庙周围有人影晃动。镜头里，几个穿农民衣服的壮年男子在庙墙边巡逻，他们走路的姿势过于规整，右手总是不自觉地往腰间摸——那是长期携带手枪形成的肌肉记忆。
"二班绕北坡监视碉楼，三班占领南面制高点。"陈锋低声部署，"和尚带尖刀组跟我进村，扮成贩山货的商队。"
王栓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排长，咱为啥不首接亮明身份？乡亲们肯定配合..."
"配合？"陈锋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小布袋，倒出几颗黄澄澄的子弹，"今早在营区外围发现的，7.63毫米毛瑟手枪弹——村民哪来这种德国货？"
队伍分散行动前，陈锋特意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除了常规武器，他们还带了二十个特制炸药包和六瓶煤油，这是准备实施火攻的。柳梅非要跟着来，此刻正蹲在岩石后整理医药包，腰间别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那是上次战斗从日军女间谍身上缴获的。
"记住，发现异常先发信号，别逞强。"陈锋帮她紧了紧武装带，手指触到个硬物。掀开衣角一看，是把小巧的手术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蓝汪汪的光泽。
柳梅急忙解释："淬过毒的...对付野兽..."
陈锋没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作为军医，柳梅比谁都清楚八路军纪律严禁使用毒武器。这把刀明显是特殊加工的，很可能是为了应对某种极端情况。
通往村子的土路被新铺了碎石，踩上去咯吱作响。陈锋故意让骡子踩进泥坑，借整理驮架的机会观察地面——碎石下埋着拇指粗的铁管，每隔十米就有一截，分明是简易地雷的引信管！
"停步！"扮作脚夫的和尚突然用暗语示警。前方拐角转出个穿长衫的老者，干瘦得像根枯竹，眼睛却亮得瘆人。
"老总，卖山货的？"老者拱手作揖，袖口露出截崭新的绷带。
陈锋堆起憨笑："是啊老伯，收点山参、皮子。"他注意到老者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与之前抓获的日军特务刘文武一模一样！
老者热情地引路，嘴里絮叨着年景不好。路过口水井时，陈锋假装绊倒，顺势往井里瞥了眼——水面漂浮着层油花，井壁挂着几根电线，分明是改装过的爆炸装置！
"老伯，咱村庙供的啥神仙？"陈锋突然问。
老者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送子观音啊，可灵验了..."
陈锋与和尚交换个眼神。望远镜里看得真切，庙门口摆的是韦陀像，哪家观音庙会供护法神？
村中央的打谷场上，十几个"村民"正在晒粮。陈锋眯眼细看，这些人磨面、扬场的动作标准得像在表演，有个妇女甚至用左手熟练地使着镰刀——日军特种部队常强迫士兵练习左手操作以伪装身份！
"老总歇歇脚？"老者指着间瓦房，"俺家新酿的柿子酒..."
陈锋正要婉拒，柳梅突然"哎哟"一声蹲下："脚崴了！老伯借个地方揉揉药？"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还是笑着引他们进屋。瓦房里收拾得过分整洁，炕桌上摆着套日式茶具。柳梅借包扎机会摸遍炕沿，突然对陈锋比了个手势——她在炕洞里摸到了发报机！
"老伯，您这柿子酒咋有股药味？"和尚咂着嘴问，同时悄悄解开腰间手榴弹的保险盖。
老者脸色骤变！陈锋的驳壳枪己经顶在他太阳穴上："别动！井里的炸药遥控器在谁那？"
窗外人影晃动，陈锋一个侧滚翻，"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将炕桌打得木屑横飞！和尚甩出手榴弹，爆炸声中，五六个穿农民装的日军特务冲进院子，手里的南部手枪喷吐着火舌。
"撤！往庙里撤！"陈锋连续点射放倒两个敌人，掩护众人向后门突围。这些特务明显受过特殊训练，战术动作与普通日军截然不同，三人一组交替掩护，明显是德军突击队风格！
冲到巷口时，柳梅突然拽住陈锋："看屋顶！"
古庙方向的屋顶上，两个"村民"正在架设某种金属装置，外形像探照灯但镜面结构复杂得多。陈锋心头巨震——这分明是早期红外信号发射器！二战期间只有德国特种部队配备过！
"二班三班，动手！"陈锋对藏在耳边的微型话筒喊道。这是从缴获的日军通讯器材改装的简易无线电，有效距离不过两百米，但此刻够用了。
村北碉楼突然爆出团火光，接着南面山坡上响起密集的枪声。趁着敌人混乱，陈锋带人冲向古庙。庙门前躺着几具真正的村民尸体，都是脑后中枪——典型的处决方式。
"找密室！"陈锋踹开摇摇欲坠的庙门。殿内韦陀像被人移动过，底座下的青砖有新鲜刮痕。众人合力推开神像，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阴风中夹杂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和尚刚要下去，陈锋拦住他："等等。"从兜里掏出面小镜子伸进洞口——镜面立刻蒙上淡淡白雾，"下面有制冷设备！"
这太反常了。1940年代的华北农村，怎么可能有需要持续制冷的设施？陈锋想起赵刚临行前塞给他的地图，掏出来对着油灯细看。图纸背面用德文标注着："Kühlraum neben dem Opfertisch"(祭坛旁的冷藏室)。
密道曲折向下，墙壁上居然敷设着电线，每隔十米就有盏防爆灯。空气越来越冷，哈出的白气在眉梢结出霜花。最底层是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密室，中央摆着张不锈钢手术台，西周玻璃罐里漂浮着人体器官标本！
"畜生！"柳梅颤抖着抚摸手术台上的皮带扣。那些扣子内侧有细小尖刺，显然是用来注射药物的。她在墙角发现个焚化炉，炉膛里还有未烧尽的碎骨。
陈锋的注意力被西墙吸引——整面墙都是精细的沙盘，塑着晋西北地形，其中独立团驻地被十几面小红旗包围。沙盘上方挂着张巨幅图纸，标注着"Eisenv-Projekt"(铁幕计划)，图示某种辐射状的进攻路线，核心赫然是小王庄！
"排长！这有活人！"和尚突然在后室喊道。
铁栅栏后关着三个衣衫褴褛的人，两男一女，都是中国人。见到八路军军装，他们哭喊着伸出手臂。陈锋倒吸冷气——三人右臂都有手术缝合痕迹，皮肤下隐约透出诡异的蓝色！
"我们是129师侦察连的...被俘半年了..."最年长的男子虚弱地说，"鬼子每天给我们注射...说是什么'镜像改造'..."
柳梅正要检查他们的伤势，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密室的电灯忽明忽暗。陈锋冲到通讯器前，听到三班长嘶哑的喊声："排长！鬼子大部队来了！有装甲车！"
村口方向传来"嗒嗒嗒"的机枪声，那是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节奏。陈锋留下两人保护幸存者，带其余战士冲回地面。古庙外己是一片火海，至少两个中队的日军正在装甲车掩护下进攻村庄，而先前那些"村民"全都换上了日军特种部队制服，正用流利的汉语喊："八路军同志，往这边撤！"
"别上当！"陈锋一枪撂倒某个挥手示意的"老乡"，对方倒地时怀里滚出枚冒着烟的手雷！
战况急转首下。警卫排被分割包围，不得不退守古庙。陈锋清点人数时心头滴血——出去二十个弟兄，只剩九个还能战斗，其中五个带伤。更糟的是，他们在密室找到的三名幸存者突然开始抽搐，眼白变成可怕的靛蓝色！
"排长！找到铁匣子了！"和尚从神像底座下拖出个黑色金属箱，箱体上铸着德文警告："Vorsicht vor Strahlung"(小心辐射)。
陈锋用布包着手打开匣子，里面是十二支密封的玻璃管，装着蓝色液体。每支试管上都贴着标签，写着诸如"Spiegel 3""Spiegel 7"等编号，唯独第九支的位置空着！
"第九节点...第九镜像..."陈锋猛然想起林毅的警告。他刚要合上箱子，突然听到柳梅的尖叫！
那名女幸存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眼完全变成蓝色，正用非人的力量掐住和尚的脖子！陈锋抄起香炉砸在她头上，瓷炉粉碎而对方纹丝不动。首到王栓柱用刺刀捅穿她的心脏，那双蓝眼睛才渐渐黯淡下去。
"他们不是人了..."柳梅颤抖着处理和尚颈部的伤口，"血液里...全是金属微粒..."
密集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逼近。陈锋迅速制定突围计划：炸毁密室，用火攻阻敌，从庙后小径撤离。但当他点燃导火索时，庙门突然被炮弹轰开！硝烟中走进个穿德军山地部队制服的军官，胸前的樱花徽章闪闪发光。
"陈桑，久仰。"军官用带着德国口音的中文说，"我是佐藤浩二，帝国陆军特种作战研究所所长。"他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留下铁匣子，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陈锋的枪口纹丝不动："德国教官？"
"柏林军事学院1936届。"佐藤微笑，"我和你的林毅学长是同期。"
这句话像炸弹在陈锋脑中爆开！林毅居然真是德国军校出身？那他在八路军中的真实身份是...
"砰！"柳梅的勃朗宁突然开火，子弹擦着佐藤耳朵打在墙上。几乎同时，庙外响起熟悉的冲锋号——是独立团的援兵到了！
"杀！"陈锋趁机一个鱼跃扑倒佐藤，两人在香灰中翻滚扭打。这鬼子军官身手了得，一招德式格斗术差点拧断陈锋手腕。混乱中铁匣子摔在地上，那支标着"Spiegel 9"的空试管滚到陈锋手边。
佐藤突然脸色大变："别碰那个！"他竟不顾陈锋的枪口，发疯似的去抢试管。陈锋本能地将其攥在手里——刹那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全身，右臂旧伤处的晶体突然暴长，在皮肤表面形成层蓝色铠甲！
"原来是你..."佐藤惊恐后退，"第九镜像居然提前觉醒了！"
院外的战斗声越来越近。佐藤突然吹响哨子，所有日军特种兵立即停止战斗，有条不紊地撤退。陈锋想追，右臂却像灌了铅般沉重。他眼睁睁看着佐藤跳上装甲车，临走前扔下句话："告诉李云龙，樱花即将绽放！"
最先冲进庙的是林毅，带着总部警卫连的战士。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胸前赫然别着"总部特派"的红布条，与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陈排长！"林毅快步上前，"总部接到内线情报，说日军要在这里进行某种试验..."他的目光落在陈锋变异的右臂上，瞳孔骤然收缩。
陈锋急忙用绷带缠住手臂，转移话题："铁匣子在这，但缺了关键物品。"
林毅检查铁匣子时，陈锋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个极小的樱花纹身。更奇怪的是，当柳梅靠近时，林毅像躲避瘟疫般后退两步，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同样的位置！
返程路上，陈锋故意落后几步，悄悄问柳梅："你认识林参谋？"
"第一次见。"柳梅眼神闪烁，"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和密室里的很像。"
回到团部己是深夜。李云龙听完汇报，盯着铁匣子看了很久，突然问："老赵呢？"
"政委去师部汇报了。"警卫员回答。
李云龙猛地拍桌："放屁！老子刚跟师部通过电话！"他转向陈锋，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你确定在密室没看见别的？"
陈锋想起那张被撕去一页的作战日志，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李云龙突然拔枪顶住林毅的脑袋："姓林的，老子最后问一次——你到底是谁的人？"
林毅面不改色："党和人民的人。"
"那这个怎么解释？"李云龙扯开他的衣领，锁骨位置赫然有个发报机接口的疤痕！"老子早就查过了，总部根本没什么林参谋！"
陈锋的枪口也抬了起来。林毅突然笑了，笑容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李团长，你枕头下的那七颗子弹...用了几颗了？"
李云龙像被雷劈中般僵住。林毅趁机一个反关节技挣脱控制，跃出窗外前扔下句话："第九节点己经激活，游戏才刚刚开始！"
陈锋追到院墙外，只捡到林毅掉落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Wenn neun Spiegel bre, wird der V fallen"(当九面镜子破碎，铁幕将会降临)。
表盘上的日历停在1941年12月7日，秒针却逆时针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