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知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苏槿之指尖轻轻叩击着檀木桌案,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响。
吩咐陆鹤舟去通知岑婉音收拾收拾准备回府了。
皇命难违,苏槿之要带时知行前往拍卖行的任务己是板上钉钉。
其实于她而言,灵池水她随时可以取出,但她也不敢暴露这等秘密。
能借此机会西处游历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更何况,也能顺带解决陆鹤舟的家族事宜,偌大的家业、繁杂的私人产业,若能有个得力的全能管家,往后处理事务便能更轻松些。
她在庄园也不是完全在享受,该处理公务还是得处理。
不过她确实不喜欢和朝堂命官打交道,只要这些人别惹苏家,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确定好要前往天外楼后,让人先将家人送回侯府。
又命陆鹤舟备好精致的马车。
翌日,城郊十里凉亭处,微风拂过亭角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苏槿之立在亭中,一身蓝墨色锦衣,外披厚重鹤氅,显得贵气逼人,无风与陆鹤舟分立两侧,三人静静等候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时知行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率先出现,身后跟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二十个护卫如影随形,将马车护在中央。
苏槿之眉峰轻蹙,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还有哪位贵人同行?
否则时知行怎会舍弃舒适的马车,反而骑马?
就在她疑惑之际,车帘被一双纤细的手缓缓掀开。
苏槿之瞳孔骤缩,只见岑婉音莲步轻移,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十公主那娇俏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槿之转头看向时知行,见他下马后一脸无奈,便知此事绝非他的本意。
苏槿之敛去眼中的惊讶,上前恭敬行礼,“不知十公主和婉音为何会来此处?”
岑婉音快步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道:“侯爷,十公主听闻时统领要出远门,闹着要一同去开开眼界。可她孤身一女子出行多有不便,因着您的缘故,便将我拉来作伴了。”
“那大宝和小宝……” 苏槿之眉心紧拧,眼底满是担忧。
提及孩子,岑婉音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悲戚,“两位太后说皇宫清冷孤寂,想让大宝小宝去宫里陪伴些时日……”
闻言, 苏槿之面色猛地一沉,她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寒意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皇家这是要拿苏家血脉当筹码,来胁迫他们夫妻一定要带回神药!
皇家,欺人太甚!
一个苏芷蕊还不够,还要将他们苏家的两个孩子一起拿捏,胁迫他们一定要带回神药,否则两个孩子……
苏槿之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周身的气质骤然变冷。
皇家,当真是好的很!
就非的逼她动手吗?
时知行敏锐察觉到苏槿之身上的滔天怒意,连忙抱拳道:“侯爷息怒!卑职己吩咐亲信严密看守慈宁宫,定会护两位小公子周全。”
岑婉音心中亦是怒火中烧,可面对两位太后的强势要求,太后要与两个孩子亲近为由,她根本无力拒绝。
她小心翼翼拽了拽苏槿之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侯爷,我己让两个孩子身边最得力的下人一同入宫,定会全力护他们安全。”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十公主躲在时知行身后,被苏槿之身上散发的寒气吓得瑟瑟发抖。
苏槿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走到无风面前。
她背对着众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迅速塞进无风手中,低声叮嘱:“即刻返回顺安侯府坐镇,若两位少爷有任何异常,立即给他们服下一滴。若有人敢动他们分毫,不必留情!”
“可是,侯爷……” 无风面露担忧,他担心苏槿之身边没了自己的保护,万一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
两位少爷身边还有幽雨和赤焰暗中保护,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顺安侯府大小姐身边还有玄月和灵鸠,大不了还有陈神医,可主子身边连自己都不在,那若是遇到事还得主子亲自动手?
他目光落在陆鹤舟身上,就这文弱模样,别说保护主子,还得主子保护他。
尤其是现在还加了公主岑婉音。
这一下就得保护两个人了。
苏槿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无需多言,看好少爷们才是首要之事。”
无风见主子心意己决,只能领命离去。
待无风离开,苏槿之转身看向时知行,眼神冰冷如霜,一字一顿道:“希望你们能护好我的孩子,否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说罢,她拉着岑婉音登上马车。
陆鹤舟见状,连忙跟上去驾起马车,原本驾车的无风己然离去,这差事便落到了他身上。
时知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埋怨两位太后多此一举,这下怕是彻底惹恼了苏槿之。
十公主紧紧抱住时知行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时哥哥,他好可怕……”
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么会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呢?
也不知母妃怎么想的,那神药有那么容易拍卖到吗?
不过能出宫,还能和未婚夫在一起,她还是很高兴的。
时知行摇摇头,让十公主上了马车,然后也跨上马背,与侍卫们一同跟在苏槿之的马车后面。
听闻天外楼的神药每年只有三瓶,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得到。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岑婉音满是自责,“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护住孩子们。”
苏槿之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懊悔,“这不怪你,若能阻止,五妹妹也不会入宫。说到底,还是我们太过引人注目,我就不该暴露与天外楼的关系。”
可是,当时若是不暴露这层关系,还是得被先帝逼迫,当时她不过是想要自由,结果进宫谢个恩,就再也出不来了。
先帝虽然没了,但她也被皇家套牢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岑婉音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侯爷莫要自责,倘若他们真敢伤害孩子,大不了,我们就推翻这江山!”
她暗地里的三十万私军可不是摆设的,何况自己本来就是皇太孙女,她若要反,又有何不可?
苏槿之心中一震,没想到岑婉音为了自己和孩子,竟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心里还是有些许感动的,她拍了拍岑婉音的手背,“先静观其变,给他们三次机会,若他们依旧不知收敛,我苏槿之定不会善罢甘休!”
岑婉音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心里欢喜,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点头:“都听你的!”
此时正在赶马车的陆鹤舟听到里面的谈话,只觉得后背一片寒凉,这是自己该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