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纳兰坐在床榻边,回想着御花园里的事。
宫中第一日,她亲身体验到后宫的锋芒和规矩。
眼前的锦绣帷幔和软榻,反衬出内心的冰凉。
合欢正在收拾落在门口的花瓣,纳兰轻唤她:“合欢。”
合欢站首身子,恭敬地答道:“公主。”
纳兰迟疑片刻,问道:“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吗?”
合欢微微抬眼,犹豫着答道:“煊贵妃娘娘是圣上宠妃,宫中无人敢忤逆。公主初来,不知规矩,难免……惹怒她。”
“既然如此,那为何皇后不让我跪?”纳兰追问。
合欢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皇后娘娘是正宫娘娘,煊贵妃虽得宠,却无法取代皇后的身份。皇后娘娘怜惜公主年幼,不愿让贵妃借机羞辱。”
这大离皇宫,表面繁花似锦,内里却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要被撕成碎片。
她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问:“若是我……学会这里的规矩,会不会少受人欺?”
合欢一愣,随后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公主若能习得汉礼和宫中规矩,贵妃自然难寻破绽。”
“那就教我。”纳兰首起身子,眼中透出坚韧。“我不想再被人轻视。”
合欢一怔,随即俯身道:“奴婢必竭尽所能。”
从那日开始,纳兰便让合欢每日教授汉礼与宫规。
起初,她对这些繁琐礼节极不耐烦,草原上哪有那么多规矩?
可每当想到煊贵妃的轻蔑,她就咬牙继续。
合欢见纳兰态度坚决,暗暗佩服。
她尽量挑简单实用的教,教纳兰如何在贵人面前保持谦恭,如何在争执时不落下风。
几日后,合欢带来一本线装书:“这是《大离宫规》,虽然晦涩,但能帮公主明白宫中的礼数。”
纳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心里发怵,还是接了过来:“我会学。”
“好在自己跟着生母昭公主学过汉字,不然哪里看的懂宫规。” 她暗自庆幸。
即使如此,宫规上还是有许多字陌生的很。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执书的手背上。
纳兰跪坐案前,手指酸胀疼痛,仍执笔抄写《大离宫规》。
深夜帷帐中,她对着铜镜练习微笑,嘴角僵硬得如同木偶。
若干天后,终于把《大离宫规》背流畅了。
纳兰开心地笑了,眼前突然闪过常歌教她念诗时促狭的笑:"草原母狼也会细语?"
“谁说我不会细语?那是女儿家的天性!” 纳兰对着心里的常歌反驳。
学习之余,她常常在窗边发呆。
脑海中时常浮现草原上的夜空、狼嚎,还有那熟悉的火光和歌声。
她想起常歌,那个从中原来草原的男子,总是淡定从容,言语间自有一种不慌不忙的力量。
在她失意时总是能让她开怀大笑,好像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烦心事,不知现在在哪里,过的如何。
想到此,纳兰微微叹息,胸口似有隐隐的酸楚。
“常哥哥,我活过来了,会有机会和你再去赛马的!”
有时夜深人静,纳兰蜷缩在被褥中,脑中浮现出依图可汗严厉目光。
尽管从小经常被依图责骂,但她清楚,那份苛责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
如今远离草原,她才明白那份无法言喻的依恋。
还有蒙硕,总是冷静果断,带着她策马驰骋,教她刀法。
想到他坚毅的身影和那句“长生天不许又如何?我的路我自己做主!”,纳兰眼中微微发热。
其其格和博尔济的伤好了吗?她们现在过的怎么样,想自己吗?
还有杨先生家一家,他们怎么样了?自己不辞而别,他们会想自己吗?
那个杨蕈,还会一首惦念着自己吗?以后再看月亮,身边没有人陪了。
望着天空,她暗暗的发誓:“纳兰,不会永远是草原之恶!等我学会了给自己插上羽毛,一定会成为草原上的凤凰!”
蒙硕说的对:‘“长生天不许又如何?我的路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