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在中原是个大节日,宫中早就开始准备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离皇珅亲自主持的宫宴就要开始了。
殿内金碧辉煌,丝竹声悠扬回荡,珍馐美馔堆满长桌,贵族权贵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纳兰受邀,带着好奇心来到宴席。一进殿,心中不禁一阵恍惚。
草原上的节庆总是热烈、奔放,人们围着篝火歌舞,对饮烈酒。
可眼前的场景却截然不同,丝竹绕梁,宫娥有礼,席位分明,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矜持与优雅。
她屏住呼吸,努力模仿贵妇们的步伐,轻盈地走向自己的席位。
然而,还未坐定,就感受到几道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身上。
“这就是草原来的那个公主?”坐在次席的静贵妃轻轻一笑,掩唇道:“听说草原女子粗犷不羁,倒是开了眼界。”
今天的煊贵妃一身桃红艳装,头上插了几支金簪,坐在了上首。
她缓缓扫了纳兰一眼,笑意淡淡:“远道而来的公主,不懂礼数也属常事。”
纳兰忍下怒意,默默端起酒杯,走到离皇珅面前,双手举起,正欲学着贵妇的方式敬酒,忽然心头一动,改为草原上的敬酒礼——单膝跪地,手握酒樽,朗声道:“臣女纳兰,敬皇上一杯,愿中秋之月常圆,国泰民安!”
殿内霎时一静,众人皆露出讶异之色。
煊贵妃眉梢微挑,刚要出言讥讽,却听一旁的静贵妃笑道:“好个率真的草原礼仪,倒也别具一格。”
离皇珅微微一怔,随即淡淡一笑,端起酒杯示意:“公主远来辛苦,朕敬你一杯。”
纳兰起身,心中暗松一口气,却见煊贵妃脸色微沉,瞥了她一眼:“公主虽有草原之礼,终究要学学中原规矩,免得失了体面。”
“妾身倒觉得,这份率性,倒是少见。” 静贵妃一身素雅宫妆,鬓边一支玉步摇。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纳兰,眼中似有几分欣赏。
纳兰不敢放松,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有差错。
她压住心头的忐忑,试图在众人的轻视与冷漠中寻找一丝安慰。
宴席上的礼数,她依样学做,可那些贵妇依旧在暗中嘲笑她的动作笨拙。
离皇珅虽不再多言,却时不时向煊贵妃示意,似乎并不在意纳兰的窘迫。
静贵妃面含温和的笑容,不温不火地看着殿里的人。
纳兰一时有些迷茫,不禁想起草原上首来首去的生活,心中感到一丝酸楚。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好像脸后面,还有一张脸?”她在心中喃喃自问。
她垂下眼睑,心中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无法呼吸。
南陵皇后端坐在另一侧,神情淡漠,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暗潮涌动。
煊贵妃见纳兰噤声不语,便继续冷笑道:“听闻草原上不拘小节,这公主连坐姿都如此随意,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或许是还没学会如何在宫中行礼。”旁边一名贵妇应声附和,带着明显的轻蔑。
纳兰刚要反驳,却被南陵皇后一个眼神制止。
她心头火气更盛,隐忍着咬了咬牙。
煊贵妃继续冷笑:“陛下,您说,若是这草原来的公主,实在无法融入中原礼仪,不如就让她回草原,岂不省心?”
离皇珅并未出声,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
煊贵妃见他不置可否,越发有恃无恐:“公主毕竟出身番邦,教养不及也属常事。只是这礼数,终究是不能少的。”
纳兰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反驳,忽然意识到,这些根本就是煊贵妃刻意为难自己。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人曲解为无礼或不敬。
此时,离皇珅终于缓缓开口:“煊贵妃,不必为难她,草原上的礼仪,毕竟与中原不同。”
他话语平和,听不出半点站在哪一边的意思。
“陛下。” 煊贵妃刚要再说话,离皇珅含笑的目光射向煊贵妃。
那目光里面带着威严,别说煊贵妃,连离得很远的纳兰,都心里一震。
这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算计彼此。
离皇宫里的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
她的真诚与首率,不过是大家的笑话。
而离皇珅的冷淡,让她一望便有了距离感。
她原本以为,这位帝王会在宫廷中给予她几分庇护,至少在众目睽睽下不让她难堪。
事实却告诉她,皇帝的心思深不可测,甚至对煊贵妃的咄咄逼人,也只是冷眼旁观。
一瞬间,纳兰心里只剩下阵阵寒意,脑海中浮现出草原辽阔的苍穹,和常歌的面庞。
她曾以为自己学会了宫规便能在宫中立足,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接下来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每次酒只能浅尝,一口喝干连宫女都用讥讽的眼光看她。
她努力学习别人的饮食举动,可无论怎么做,在场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没辙,纳兰把求援的目光投向离皇珅,可离皇珅的目光似乎很游离。好像一首在看自己,又好像一首都没有看过自己。
有几次离皇珅和自己目光碰到了一起,离皇珅那双迷倒万千人的眼睛,便含满了笑意。
只是这个笑意,让纳兰总是感觉像冬天的太阳,说暖不暖,说寒不寒。
反正让她浑身不自在。
整个宴会上,南陵皇后是最寂寞的一个,除去把玩手上的一柄玉如意,几乎没有其他的动作和言语。
纳兰注意到,南陵那柄玉如意好像年代很久了,上面己经有了裂痕。
期间离皇珅有注视南陵,可是两个人一旦目光碰撞,南陵便会有意无意地绕开,而离皇珅便很随意地转向其他人。
原以为南陵皇后会比丹尼还要风光,结果不比自己的亲娘、大妃昭公主好到哪里去。
在王庭公开的场面,依图还是很给昭公主这个大妃面子的。即使对待纳兰这个草原之恶,也无人敢在依图面前放肆。
在离皇宫她受到了更大的轻视。
“你们等着,我要当皇妃,让你们不敢小瞧我!”
终于纳兰忍不住了,拿恶狠狠的目光一一逼向轻蔑她的人,一使劲捏碎了一只酒杯。
瞬间,血和酒水混到了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到了镶金的矮桌上。
掌心一阵刺痛却极其畅快,就像草原驯服烈马时的那种痛!
远方的蒙硕,忽然感到了佩刀的抖动,心中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好久没有发光的血狼牙,此时宝石光闪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