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李云龙连打三个喷嚏。他盯着病床上昏迷的老班长,拳头攥得咯吱响——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老兵,今早就倒在了炊事班门口,吐出的黑血把雪地蚀出几个小坑。
"又是河豚毒素。"德国医生汉斯摘下手套,镜片上蒙着层水雾,"但这次掺了蓖麻蛋白,发作更快。"
李云龙用镊子夹起从老班长衣领找到的麦粒:"这不是咱们军粮的品种。"
"满洲红麦。"赵刚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布包,"各连炊事班都发现了,混在面粉里。"他展开布包,十几粒红得发亮的麦粒中,有两颗被剖开了,露出里面黑褐色的菌丝。
窗外传来集合号声。李云龙踱到窗前,看见新来的文化教员正带着战士们唱歌。年轻人挥动的手臂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腕表表带扣得太紧,在手腕上勒出圈红痕。
"查查那个文化教员。"李云龙突然说,"他打拍子的节奏是西三拍,德国军歌的调子。"
魏和尚猫着腰溜出去,五分钟后满头大汗跑回来:"团长神了!那小子床底下藏了这个!"他递过个铁皮盒子,里面整齐码着六支玻璃管,淡黄色液体中悬浮着黑色絮状物。
汉斯医生刚接过试管就变了脸色:"炭疽芽孢!这浓度..."他突然冲向门口,"所有人隔离!接触者立即用石灰水冲洗!"
防疫警报响彻军营。李云龙却蹲在文化教员的床铺前,用刺刀尖挑起枕套线头——里面缝着张字条,上面用德文写着"Operation Silberfeder"。
"银羽行动?"赵刚皱眉,"不是己经端掉银鹰小组了吗?"
"银鹰是猎手,银羽是箭。"李云龙把字条凑近煤油灯,背面显出幅简笔地图——标注着各团驻地水井的位置,最醒目的红叉打在后勤部那口百年老井上。
后勤部大院静得出奇。李云龙示意战士们散开警戒,自己拎着水桶走向古井。辘轳转动的声音惊飞了槐树上的乌鸦,水桶提出水面时,几条翻着白肚的鱼漂在桶边。
"别碰!"汉斯医生抢前一步,往桶里滴了几滴试剂。清水瞬间变成诡异的橙红色,"井水被投毒了,是砷化物混合..."
话没说完,机枪子弹突然扫过众人头顶。李云龙一个翻滚躲到磨盘后,看见围墙上趴着三个穿八路军服的枪手,其中一个正往机枪弹链上装曳光弹。
"喜子!"李云龙大喊。
三百米外的屋顶闪过一道枪焰。第一个机枪手天灵盖开花的同时,李云龙己经窜到井台后,王八盒子连开三枪,打得第二个敌人栽下墙头。第三个枪手刚要逃跑,被魏和尚甩出的扁担砸中后颈,"咔嚓"一声脆响后如泥。
审讯在禁闭室进行。俘虏的牙被提前拔光了,但李云龙还是在他舌下发现了枚微型胶卷。冲洗出来是张名单,列着十二个被策反的干部名字,末尾盖着鲜红的"樱花"印章。
"军需处长老周?"赵刚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惊呼,"他可是参加过长征的老..."
"老革命也会被攻破软肋。"李云龙弹了弹名单,"他儿子在北平念书,去年被鬼子抓了。"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铁柱撞开门,脸上全是烟灰:"团长!军需处仓库着火了!"
冲天火光中,老周抱着个铁皮箱冲出来,胸口插着把匕首。李云龙接住踉跄倒下的老战士,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名...名单...是假的...真的在..."
鲜血涌出嘴角,老周的手无力地垂下。李云龙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掌心用血画着个残缺的十字——那是旅部教堂的方向。
教堂地窖堆满越冬白菜。李云龙掀开第三个柴垛,露出后面新砌的砖墙。魏和尚抡起铁镐砸开墙洞,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器官——心脏、肝脏、肾脏...最骇人的是,所有器官上都刻着樱花纹样。
"人体实验..."汉斯医生声音发抖,"他们想培育抗药性菌株!"
李云龙却盯着墙角那堆空罐头盒——标签是日文,但生产日期却是半个月后。他捡起个铁盒闻了闻,突然冷笑:"太原罐头厂,昨天刚被咱们侦察连端掉。"
"时间对不上啊?"赵刚疑惑道。
"因为这是从未来送来的物资。"李云龙轻声说,只有身边的魏和尚听见了,"小鬼子的穿越者..."
正说着,王喜奎从梁上跳下来,手里晃着个窃听器:"团长,这玩意儿不是德国货就是美国货,咱们根据地可没有。"
李云龙盯着那个精巧的电子设备,突然想起现代军事博物馆里的展品。他不动声色地踩碎装置,转向众人:"查查最近谁来过教堂。"
"只有唱诗班..."赵刚突然顿住,"和每周来做礼拜的机要科人员。"
机要科档案室弥漫着霉味。李云龙翻着出入登记簿,指尖突然停在某个名字上——林雪,机要员,每周三下午单独整理文件。最新记录旁盖着"绝密"红章,但印泥还没干透。
"今天就是周三。"李云龙看了看怀表,"下午三点...还有二十分钟。"
埋伏在档案柜后的战士们屏息以待。三点整,门锁果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但进来的不是林雪,而是抱着文件的警卫班长小吴。
"林同志请假了,让我来替班。"小吴解释道,把文件堆在桌上最醒目的位置。
李云龙盯着他放文件的手——虎口处有长期握枪的老茧,但食指内侧的茧子位置不对,那是经常扣扳机的人才有的特征。更可疑的是,他放文件时下意识地避开了桌角那盆绿植。
"小吴啊,"李云龙突然问,"你老家哪的?"
"报告团长,河北保定。"
"哦?"李云龙笑了,"保定哪儿的?我有个老战友也是保定的。"
小吴喉结滚动:"满...满城县..."
"满城铁狮子往东第三条街叫什么?"
汗水顺着小吴鬓角流下:"记...记不清了..."
李云龙猛地掀翻文件堆,底下露出个正在倒计时的闹钟。小吴趁机掏枪,却被魏和尚一个飞扑按倒。扭打中,小吴的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位置的樱花纹身——花蕊里嵌着枚微型胶囊。
"别动!"李云龙喝住要上前搜身的赵刚,"那胶囊连着心脏起搏器,强行取出会引爆!"
闹钟的滴答声越来越急。李云龙小心翼翼拆开外壳,里面是复杂的引信装置,两根导线连着桌下那盆"绿植"——根本不是植物,而是伪装成盆栽的塑性炸药!
"老赵,带所有人撤到三百米外。"李云龙掏出匕首,"和尚留下帮我。"
等众人退到安全距离,李云龙才转向面如死灰的小吴:"给你个痛快死法的机会——银羽行动的总指挥是谁?"
小吴突然笑了:"你永远猜不到..."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几乎同时,锁骨处的胶囊"啪"地炸开,飞溅的液体瞬间腐蚀了半边脸颊。
"草!"李云龙拽着和尚扑向门外。背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把两人掀飞出五六米远。
废墟清理持续到深夜。李云龙在炸塌的档案柜下找到半张烧焦的照片——小吴穿着日军少尉制服站在某个实验室前,背景墙上挂着"特殊防疫研究所"的牌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有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手里试管中的液体泛着熟悉的橙红色。
"黑水河..."李云龙喃喃自语,突然跳起来,"老赵!立即通知下游所有村庄禁止饮用河水!"
当夜,特战分队急行军三十里,在黑水河上游截住了正在投毒的"防疫队"。交火中,五个穿白大褂的敌人被击毙,但从领头者身上搜出的证件却让所有人倒吸凉气——边区卫生部特派员郑天明。
"双面间谍。"赵刚翻着缴获的日记本,"三年前就被策反了,专门研究水源投毒..."
李云龙却盯着郑天明左手腕——那里有个新鲜的针眼,和之前所有死者如出一辙。他扒开尸体衣领,锁骨位置没有樱花纹身,反而有个硬币大小的烧伤疤痕,形状像只展翅的鹰。
"不是银鹰小组。"李云龙轻声说,"是更高层级的'凤凰'..."
黎明时分,李云龙独自站在黑水河边。初升的太阳把河水染得血红,对岸的芦苇丛中,几只野鸭扑棱棱飞起,惊散了水面的薄雾。更远处,早起的农妇己经开始挑水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手指。
"团长!"魏和尚气喘吁吁地跑来,"旅部急电!"
电报只有八个字:"速归,有要事相商。"落款不是旅长,而是个陌生的代号——"穿山甲"。
李云龙把电报纸揉成一团扔进河里,看着它被湍流卷走。水面上的涟漪还没散尽,下游突然传来妇女凄厉的哭喊——有个挑水的孩子倒在了井台边,嘴角溢出的黑血把前襟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