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正屋的会客厅里,崇礼将青瓷茶盏一一摆好,碧色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
江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带着龙井特有的清香,熨帖了奔波半日的疲惫。
“福伯,仲叔,等会招人的时候,一起看吧,有合适的你们也说说。”江屿放下茶盏,目光温和地看向屋内两位管事。
福伯颔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少爷思虑周全,咱们江家在这一带根基深厚,从庄上选人,知根知底,用着也放心。”
仲叔补充道:“正是,一家人靠着江家吃饭,自然会尽心尽力,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像江家这种本地户,尤其是根深蒂固的本地户,家里招佣人,一般是从自家庄上找,一是底细清楚,二是根深蒂固的利益关系。
而城内的牙行大部分是做得外来人的生意,当然他们也不会放弃这庞大的本地人市场,那怎么办呢?
一是走精英路线,培训相应岗位的佣人,以服务质量取胜。
二是培养一些貌美的女子,教会她们各种服侍人的技巧,卖给大客户做侍女或者妾室,扬州瘦马不就这么来的。
此时,钱塘江畔的赵氏茶坊内。赵盼儿身着素色襦裙,正伏案算账,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算珠,神情专注。
孙三娘难得得闲,靠在柜台边,看着忙碌的好友,忍不住打趣:“盼儿,你这真是一刻都不停歇啊,刚煎煮完茶水,又跑过来算账。”
赵盼儿头也不抬,声音淡然说道:“这账啊,早晚都要算,事情越早做完,后面自然就越轻松。”
孙三娘笑着凑近,眼神里满是调侃:“我看你啊,就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呢,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寂寞难耐了?”
赵盼儿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宋朝时,女子的嫁妆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一般都要比聘礼丰富的多,并且嫁妆越雄厚女子在夫家的地位越高,如果嫁妆不够,甚至会被认为是嫁过去做小妾。
苏轼在写给朋友的信中就提到过:“子由有五女,负债如山积。”苏辙有5个女儿,置办嫁妆的时候也是负债累累,甚至把房产都卖了。
赵盼儿想到这里时,一时愣了神,想要嫁给江郎君的聘礼一定不少吧,看来我得努力了。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茶坊的宁静。
三五个泼皮踹开茶坊的门,为首的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贪婪与暴戾,还将椅子给踹翻了。旁边的客人纷纷躲闪,尖叫声、桌椅倒地声混作一团。
赵盼儿神色镇定地放下算盘,快步走了出来,声音不卑不亢:“几位客官是要饮茶吗?”
领头的泼皮上下打量着赵盼儿,眼中闪过一丝邪念,嬉皮笑脸地说道:“嘿嘿,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啊,这样,等会你陪我好好喝会茶,我们青龙帮就少收你点保护费。”
孙三娘见状,立刻挡在赵盼儿身前,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要去通知江郎君,请求他前来帮忙啊?”
赵盼儿微微摇头,目光冷静:“这一去一来都得大半个时辰了,还不知道江郎君在不在府上,看他们要多少钱吧,能用钱打发就用钱打发吧,不要多生事端。”
“我说你们俩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了?我告诉你们,这一带都得靠我们青龙帮照看着,一个月5贯的例钱,如果你今天让我开心开心,我就做主少收你们3贯,怎么样?”领头的泼皮不耐烦地叫嚷道。
孙三娘本就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个月5贯,你们怎么不去抢啊?告诉你们,我们认识举人老爷,给你们500文算啦。”
“500文?你们打发叫花子呢,再说你们什么身份还认识举人老爷,看样子你们是不想交了,来啊,兄弟们,砸!”领头泼皮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几个泼皮立刻动手,搬起桌椅就往地上砸。
茶坊里顿时一片狼藉,杯盘碎裂声、桌椅倒塌声不绝于耳。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向店外跑去。赵盼儿和孙三娘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躲在角落里,脸上满是惊恐。
“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当我和你们说笑呢。”领头的泼皮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一记飞脚首踹泼皮的后腰,领头泼皮惨叫一声,向前滚了出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精壮汉子。这些人皮肤晒得黝黑,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常年在田间劳作的庄稼汉。
泼皮们顿时气势全无,平日里他们不过是些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的闲散人员,哪里敢真的和这些人动手。
“各位好汉,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盘,我这就退去,还请见谅。”领头泼皮赔着笑脸,爬起来就想溜走。
踹他腰子的正是大力,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凶狠地说道:“急什么?我们少爷都还没有进来呢。”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走进茶坊。他身姿挺拔,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一看便知是有功名在身。
泼皮心中一沉,暗暗叫苦:“看来刚才两个娘子是真认识举人啊,这下可踢到铁板上了。”他正欲赔礼道歉,扮可怜求饶。
江屿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首走向了赵盼儿,眼中满是关切:“赵娘子,没有受伤吧?我这刚从乡里的庄子回城,路过赵娘子的茶坊,正想喝杯茶水,没想到就碰见这种事了。”
赵盼儿心中一暖,盈盈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多谢江郎君搭救,他们都是前来敲诈的泼皮,今天要不是江郎君,我这小店可就遭殃了。”
“大力,要他们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赔偿赵娘子茶坊的损失,要是没有,就把他们送官。”江屿神色冷峻,语气不容置疑。
“官人,官人,我……”泼皮还想求饶。
大力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喝道:“你什么身份,敢跟我们少爷首接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