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妃红着脸,指着我,翻来覆去地骂“无耻”、“混蛋”。
我干脆低着头,拿根柴火拨弄火堆,一言不发,装听不见。
心里却在不停叫屈:你自己扑过来的,也是你自己动的,怎么现在全怪我头上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
当然了,心中诽腹归诽腹,我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若妃骂了一阵,见我始终没有回应,也许是骂累了,终于住了嘴。
就在我以为她会生气不理我时,她眼睛一瞪,冷冷道:“真话说完了,那你说的假话,又是什么?”
我摸摸鼻子,看着若妃的容颜,沉思了片刻,终于回道:
“假话就是,你有时候,很像一个人……”
若妃气笑了,“还骂我是吧?”
我摆摆手,“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有时候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什么人?”这次若妃倒是勾起了兴趣,“长的像么?有多像?”
我摇头道:“不是长相,因为我也没见过她的真容。”
“没见过真容,那你怎么知道和我像?”若妃不以为然,认为我在胡侃。
我认真解释道:“我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很奇怪,就是某些时候,你的一个眼神,一个神态,我似乎能从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见我神态不似作伪,若妃半信半疑,“只是眼神,神态的话,这世上相像的人可太多了……何况你还没见过人家真容!”
我想了想,也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你还没说,那个人是谁呢?”若妃嘴上说不信,心里还是有点好奇。
“她对我有恩,这种没谱的事,我还是不提她的名讳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去见她的时候,可以带你去看看。”
若妃呵了一声,面带不屑,“爱说不说!”
我笑了笑,过了会儿,问她:“对了,我也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你问吧。”
“重阳节那天,我对战老怪物落败,身受重伤……”我看着若妃的眼睛,“你挣开御羽过来,撕下嫁衣上的一条布料,给我包扎手臂……”
“还有……还有你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
说完,我静静看着她,这个问题在我心里藏了许久,今天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借此机会问了出来。
若妃一怔,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忽而转回火堆。
等了片刻,首到火焰的光影在她的脸上照映地斑驳虚幻,才听她幽幽开口:
“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拼命的人……”
“尽管我现在知道这其中你带着自己目的,可不管怎么样,你是第一个……”
我愕然之下,下意识问道:“御羽不是吗……他为了你,都拉上他爹起兵造反了……”
若妃在火光中抬头,眼神深邃,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膝盖,往火堆靠了靠。
我以为她冷,就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火,火苗瞬间舔舐着干柴,呼呼作响。
“你知道,当时你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若妃小声问我,声音几不可闻。
我想了想说,“倒是听何堂他们说过,我对拼老怪物落败昏迷,他们见老怪物也受了伤,就想着趁此机会杀出,带走御羽。”
“可是他们对老怪物恐怖的实力认识不足,没承想,在受伤不轻的情况下,他们三个全盛状态,依然差点被老怪物留下。”
“最终时刻,御羽拉着你的手,抓握不住,不慎滑脱,少了一个人重量,何堂才带着御羽勉强逃走……”
我说着,却忽然看见,若妃的嘴角挂着一抹意义难明的淡笑。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再后来,我从被囚禁的天罡殿,到了毓宁斋,又成了御绡的师父,教她武功。”
“而你从玲珑阁搬去了春和宫,再后来,在御绡的生辰盛会上,高蕙皇太后认了你当干女儿……”
“这世事真是难料!”
我不禁笑道,“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这一切安排得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若妃望着火堆,失神附和,“是啊,世事难料……”
“魔螭,你只身闯荡江湖,面对那么多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你害怕过吗?”
“怕啊,怎么不怕,”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怕是没有用的,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你杀我,我杀你,今日风光无限,明天或许就横尸荒野。”
“初入江湖那时,武功平平,偏偏心气又高,得罪仇家无数,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追杀,狼狈逃得性命时,我就告诉自己,我不死,总有一天会登上这个江湖的顶峰!”
若妃低下头,下巴放在膝盖上,“魔螭,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有些羡慕你,身怀绝世武功,孤身与这世间对饮,无所畏惧,哪怕最终的结局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也能把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像我一样,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像一片落叶飘零,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飘向哪里……”
我不太理解若妃的话,便问道,“你是若府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怎么在你嘴里,像是失去自由的牢笼一样?”
“牢笼?”若妃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嘲一笑,“你形容的还真贴切……”
我莫名奇妙地看着她,刚想问问清楚她什么意思,忽然,我转头看向窗外。
若妃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黑夜中的大雨,又转回头疑惑地看向我。
“怎么了?”
我凝神静听数息后,又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有人来了。”
若妃吃了一惊,“是柳莺儿她们吗?”
“应该不是。”我道。
若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左手迅速探进右臂的袖口,脸色微变,“只有一支箭了!”
我按下她的手臂,淡淡道:“放松,不要紧张。”
“烤你的火就行了。”
被我按住手臂,若妃镇定了不少,嗯了一声, 将袖口藏好,方向对着门外。
木屋外面,大雨哗哗中,几个泥泞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