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何堂手腕划开的伤口处,涌出的血从黑色,变成暗红,最后又转为正常的鲜红。
我松开何堂的手臂,舒了口气,平复着因为小幅度施展阴阳轮转而暴虐的真气。
望着地上的一摊血污,何堂脸色略显苍白,脸上却满是惊喜,折磨他许久的追心散,终于在这一刻,祛除了!
柳莺儿迅速给他包扎伤口。
压在心头的阴霾没了,何堂显然很高兴,一个劲儿地笑,笑声发自心底地畅快!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死不可怕,可怕的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并眼睁睁看着这一天的到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不过好在何堂本身就是练武的高手,又有雁南飞、柳莺儿为他护持经脉,所以祛除他身上的追心散,比在谭家大宅给谭越祛毒轻松一点。饶是如此,阴阳轮转造成的真气逆流,仍旧让我不太好受。
何堂回过神来,连连向我道谢。
我摆摆手,没说什么,问剩下的二人,下一个谁来。
柳莺儿看我脸色不太好,问我要不要调整几天,再给她和雁南飞祛毒。
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表示自己不碍事。
……
一炷香后,柳莺儿和雁南飞体内的追心散,也通过阴阳轮转吸了出来。
这意味着,他们三个终于摆脱了毒发身亡的危险,套在他们脖子上的死亡枷锁终于解除了!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雁南飞呵呵大笑,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柳莺儿,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压内暴虐的真气,我咳嗽了几声,看着三人,道:“三位,感谢你们谭家大宅援救之义,今日帮你们祛毒,从此,两不相欠。”
何堂三人一怔。
虽然之前他们三人说要效忠于我,多多少少也存了万一某天我真气恢复,替他们解毒的心思。
现在追心散己解,无拘无束,心里有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顿了顿,我接着说道:“前面你们说的,要跟着我……我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当真,你们不用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今日事了,咱们就此别过,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说完,不管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三人,叫上了若妃,出来后,辨别了一下方向,徒步上路。
若妃快步追上我,和我并肩而行。
“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自己的想法呢?”若妃看了我一眼,“说不定他们也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呢?”
“没有意义。”
我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解了他们的追心散,我们就和他们两不相欠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若是我当面问起,他们又有其他想法的话,拒绝就是的得罪我,同意又违背自己的本意……无论怎样,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所以,何必呢?”
若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呵呵笑着,“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自己吧,习武的人都不信命,却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这个世上,能够自己做选择,何其有幸!可惜……”
“可惜什么?”若妃疑惑道。
“没什么,走吧。”
若妃见我不愿深说,撇撇嘴,“说的话半遮半掩,云里雾里……”
走出了好远,突然,身后远远传来柳莺儿的喊声:“等等我们!”
我和若妃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就见三人一起赶了上来。
若妃看了看我。
“三位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嘿嘿嘿……”何堂揪着乱糟糟的胡子,有些尴尬,“这个……”
柳莺儿淡淡的看了一眼同样面有赧然的雁南飞,眼中带着鄙夷,“两个大男人,还扭捏作态,不好意思……”
何堂打了个哈哈,笑道,“你说一样的,一样的……”
柳莺儿哼了一声,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我,神色无比郑重道:“魔螭大人,不管你有没有当真,我柳莺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会收回。”
“在申州,你真气还没恢复,我承诺了,此后愿意追随你。现在你又替我解了追心散的毒,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更没有离去的理由了。”
“所以,我的承诺不会变,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愿意追随魔螭大人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看着柳莺儿平静,却带着坚毅的眼神,半晌后,叹了口气,“跟着我做什么呢?”
何堂嘻嘻一笑,“跟着魔螭大人,混个魔教……圣教的长老当当,江湖孤苦飘零了大半辈子,临老了,找个势力倚靠,歇一歇!”
我笑道:“老小子,你倒是首白坦诚!”
何堂嬉笑着,丝毫不以为意,雁南飞也笑了笑,看着我正色道:“我跟老耗子不一样……”
“魔螭大人此番复出江湖,想必应有所图吧……我雁南飞还年轻,我有志向,我不想在当江湖中一个略有薄名的散修,我要出人头地!”
“这么些年,我也看清楚了,与其守着正道的那点蝇营狗苟,虚无度日,还不如找对方向拼一把,做出一番事情来,世间留名,也不枉这江湖上走一遭!”
他目光灼灼,“我想加入圣教,在魔螭大人你手下做事!”
我看着雁南飞,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和当年骆冰一样的东西,野心。
一旁的何堂和柳莺儿也满怀希冀地等着我点头。
一阵晨风吹拂,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我在这样的沉默中,垂下目光,淡淡道:“承蒙三位的错爱,我想你们误会了。”
雁南飞一愣,和何堂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我魔螭出身明王教不假,可我己经脱离教内,很久没有回去了。”
“你们应该知道,如今正道正当鼎盛,在正道连年的打压围剿下,明王教早己势微,分崩离析,苟延残喘,我这一支焚天门,更是树倒猢狲散,除了我自己,名存实亡。”
“我暂时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精力回明王教去做什么事业,我有自己的私事要去办。”
“寄希望于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