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绡出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的,御璟迟早会知道。
早就有皇宫侍卫和相当数量的影卫分布在各个城门附近暗中等候。
我们刚刚靠近,马上就有人迎上来,接御绡回宫。
我让她赶紧跟着回去,早点休息。
御绡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不一起回去吗?”
“你先走,我夜市上找点东西吃,晚点会回去。”我笑了笑。
她看了我一眼,疑惑问道:“想吃什么,我跟药膳司说一声就行了啊,干嘛非在外面?”
我耐着性子解释,是因为宫里的膳食虽然很好,但是这么久有点吃腻了,今天在外面吃了一口感觉还不错,所以想换换口味。
御绡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再说什么,再加上皇宫侍卫不停地催促,只好先跟着他们回去。
目送着一众侍卫和影卫护送御绡消失在夜色里,我看了看天色,转身向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此刻己近亥时。
街面上的行人,虽然不复傍晚时那样的熙攘拥挤,可依旧算得上人来人往。
寻常百姓人家可能此时刚刚用过饭食,家人之间闲谝一会儿,就要吹灯休息。
而各家酒楼、客栈,正是灯火通明,开始热闹的时候。
小厮们谄媚着笑脸,迎来送往。酒客们则大声吆喝着,觥筹交错间,高声谈论着江湖和朝堂上的趣闻轶事,亦或者,低声说着什么风月流韵,然后发出你懂我懂的古怪笑声。
……还有……
那一排排……靠在轩窗探出半截身子来,手捏着艳丽丝巾,娇声嗲气,向楼下频频抛着媚眼的一众环肥燕瘦们……
京都终究是大梁这个庞大帝国的中心。
它拥有着巨量的人口,无尽的财富,令人惊叹的繁华,和不知道多少人的欲望。
“客官!”
“您来碗馄饨?”
穿过热闹的夜市,我在街边支着的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稍稍驻足。
摊主是一个面带沧桑的中年汉子,见我脚步稍停,马上殷勤地上来招呼,咧开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我前后看了看,这个地方沿街支着很多吃食摊子,这汉子的摊位己经排到快靠近街尾了。
汉子心思通透,见我环顾,马上拍拍胸脯,笑道;“客官您放心,我这摊子虽然靠后,我这馄饨味道可绝不含糊!”
“多少钱?”
“小碗十文钱,大碗十五文钱!”
“好,那就上碗馄饨。”我笑了笑,在仅有的一张油腻的桌子上坐下来。
“好嘞!您稍等!”汉子笑呵呵的答应一声,蹲下身子给没多少热气的几块砖垒起来的锅灶下添柴。
“小碗就行了,大碗可没钱给!”我喊了一声。
汉子闻言,从黑黢黢的锅后面露出脸来,带着些憨厚的笑容,回道:“没事儿,没钱算我请的!”
我笑笑,却忽然发现汉子身后的堆着的一摞柴火后面,一双怯怯的眼睛正打量着我。
再一看,原来是一个西五岁的小女孩,躲在柴垛后面,脸上被烧柴的烟火熏的有些脏兮兮的。
见我望过来,马上又往后缩了缩。
“这是你的小孩?”我问。
“是哩!”汉子一边烧柴,一边回道。
“这么晚了,不先让家里人把小孩子领回去吗?你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吗?我听说这段时间京都可不太平,有妖人到处掳掠孩童,好多小孩都遭了!”我又问。
“害,咋个不知道!”
汉子叹息一声,从身后的木盒里拿出半拉包好的馄饨,揭开锅盖,在热气蒸腾中下进锅里。
“这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歹人,残害人家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自家的心头肉啊!活生生的一条命……丢孩子的人家,天都塌了!”
我看了一眼柴垛后躲着的小小身影,不禁问道:“那你还敢这么晚了,留孩子在外面?”
“我也不想啊!”汉子叹息一声,面带悲苦,“不瞒客官您说,我这孩子命苦啊!”
“她爷奶走得早,孩她娘生下她不久,也生了一场大病,撒手走了,就剩我和她相依为命!”
“这几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大!家里有小孩,走不远,只能支个小摊,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边糊口,一边照顾她!”
我听着,点点头,“原来如此。”
汉子撇过头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客官,让你看笑话了!”
我摆摆手,“她有一个好父亲。”
汉子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柴垛后面的女童,脸上露出一丝宠爱的笑容,小声道:“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长大!”
说话间,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来。
“客官,您慢用!”
我道了声谢谢,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对了对长短。
这时,忽然,我桌对面无声坐下了两个人。
左边一个男子,蓝色长袍,二三十岁,面相还算英朗,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点阴柔,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右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袍,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垂下的黑色面纱里,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盯了我一眼,然后迅速锁定在柴垛后面女童的身上,顿时,双目一亮,一丝悄然的杀意弥漫!
我抬头看了一眼,静静低下头喝汤。
给锅里添水的汉子见又来了两人,连忙笑着过来招呼:“您二位客官,来碗馄饨吗?”
穿蓝袍的男子,摆摆手,对着汉子细声细气的笑着说:“我们不吃,就是借你凳子坐下歇歇脚!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那个黑袍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柴垛后面,隐隐透着贪婪,好像见到羔羊的野狼!
汉子虽然有些奇怪,还是笑着答应了一声,就继续走到锅灶后面忙活去了。
“收收你的口水!”蓝袍男子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黑袍斗笠人,“别一天到晚跟个畜生似的!”
“影响魔螭大人的食欲!”
黑袍下的目光一冷,随即怪笑一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斗笠下的目光转到我身上,面纱下呵出一口腥臭。
然后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猖獗,问道:
“你就是魔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