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青铜鼎还在嗡嗡震颤,叶盛阳抹了把溅到眼皮上的血藤汁液。
那些浮空的甲骨文正在褪去金红色泽,像烧尽的香灰般簌簌飘落,沾在杨悦溪发梢的碎光让他晃神——三小时前她还用这绺头发蹭着他拆石膏的手腕撒娇。
“电子布谷鸟第三回了。”林道士忽然用桃木剑拨开窗棂,黢黑的庭院里飘来股焦糊味,“东南巽位有信号干扰器烧毁的痕迹。”
赵灵儿提着沾血的绣鞋蹦过来,鞋尖红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她正要开口,叶盛阳突然按住她肩膀。
耳垂上那枚刻着河图纹的银钉正在发烫,自两个月前在三星堆遗迹被青铜神树划伤后,这东西对电磁场异常敏感。
“那团黑雾里有湘西的钟乳石粉。”杨悦溪突然说。
她指尖捻着片亮晶晶的碎屑,医用镊子从白大褂口袋滑出半截,“上个月三号病区收治的盗墓贼,指甲缝里也有……”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阴风掐断。
供桌上的烛火齐齐偏向西北角,赵灵儿手腕上的五帝钱手链叮当作响。
林道士的罗盘指针疯转三圈,最终定在震位——那里挂着幅《黄庭经》拓本,此刻经文字迹正渗出墨汁,在宣纸上蜿蜒成青铜饕餮纹。
“东南30度角!”赵灵儿突然甩出绣鞋,沾血的鞋底“啪”地拍在窗玻璃上。
黑影在琉璃瓦上一闪而逝,斗篷边缘扫落的青苔还带着新鲜水汽,分明是刚从后山寒潭方向过来。
叶盛阳踹开侧窗时摸到了窗框上的黏液,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住院时被迫吞下的核磁共振造影剂。
杨悦溪抓着他衣摆的手在发抖,但奔跑速度丝毫不减——这姑娘当年可是校运会三千米纪录保持者,他骨折昏迷时据说曾举着输液架追打偷病历的黄牛。
“左转!他在用九宫飞星步!”林道士的吼声混着符纸燃烧的噼啪声。
追到藏经阁拐角时,叶盛阳瞥见黑影扬起的袍角下闪过金属冷光——那分明是半个月前博物馆失窃的战国错金银带钩,警方通报里说上面检测出放射性同位素。
赵灵儿突然急刹,差点撞上回廊里那尊元代鎏金药师像。
“不对劲,”她扯断三根头发抛向空中,发丝竟悬浮成等边三角形,“我们经过这丛西府海棠西次了。”
杨悦溪突然蹲下,手术刀划开青砖缝隙:“砖粉里混着碳酸钙结晶,和玄铁柱……”话没说完就被叶盛阳拽进怀里,黑影的斗篷擦着她后脑勺掠过,甩落的青铜钱币叮叮当当滚进排水沟——全是反着光的背郭钱。
“他在故意引我们兜圈子!”叶盛阳扯开领口,锁骨上的手术疤痕泛着红光。
三个月前植入的钛合金固定板正在发烫,这症状每次接触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都会发作。
余光瞥见赵灵儿在偷偷组装袖珍光谱仪,这丫头总把考古工具藏在汉服广袖里。
林道士突然甩出捆仙绳缠住院中古柏,树皮剥落处露出截光纤电缆。
“整个门派都被改装成电磁场发生器了,”他咬破指尖在罗盘画出血符,“看震位!”
众人转头瞬间,藏经阁飞檐上的嘲风兽突然转动眼珠。
黑影立在屋脊吞吃月光,手中青铜镜反射的星光照在叶盛阳耳钉上,竟激出串蓝紫色电火花。
杨悦溪的医用记录仪突然报警,显示叶盛阳的心跳频率与上周考古队发现的青铜神树纹饰波动重合。
“别过去!”叶盛阳伸手去抓赵灵儿,却捞了个空。
小师妹己经踩着药师像跃上房梁,腰间玉佩撞在斗拱上迸出火星——那是她去年在良渚遗址捡的蛇纹石,此刻正泛着不该有的铀玻璃荧光。
黑影发出声电子合成般的冷笑,袖中甩出把战国蜻蜓眼琉璃珠。
珠子落地炸开彩色烟雾,赵灵儿喷嚏连连后退时,叶盛阳看清烟雾中悬浮的纳米级金属颗粒——和他在精神病院妄想中见过的“青铜星云”一模一样。
追到后山废井旁时,众人鞋底都沾满了闪着幽光的磁铁矿粉。
杨悦溪突然拉住叶盛阳,指着井沿青苔上半个带放射性残留的鞋印:“这个步态模型……和你在康复中心做理疗时的足压数据……”
话被井底传来的机械嗡鸣打断。
黑影立在枯井边的断碑上,残破的汉隶碑文此刻正渗出朱砂,逐渐重组成甲骨文“困”卦。
叶盛阳的耳钉突然脱出,悬在半空将月光折射成青铜神树投影,树梢九个太阳纹饰中有三个正对应杨悦溪手中病历上的三个关键日期。
“布谷——”电子鸟鸣再次炸响,这次混着老式示波器的蜂鸣。
黑影化作漫天铜钱雨坠落,每枚钱币孔洞都嵌着微型芯片。
赵灵儿扑去接钱的瞬间,林道士的桃木剑突然指向东南:“快看井水!”
漆黑的井面泛起涟漪,倒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像的瞳孔。
叶盛阳锁骨上的钛板突然与井底产生共振,他踉跄扶住断碑时,掌心按着的碑文竟与住院期间画的那些“疯癫涂鸦”完全重合。
(铺垫悬念结尾)
当最后一片铜钱落地,废井西周的温度骤降十七度。
赵灵儿手中五帝钱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连山易》失传的“鬼卦”。
叶盛阳耳钉坠入井口的刹那,杨悦溪突然发现——自己白大褂下摆沾着的根本不是血藤汁液,而是与叶盛阳DNA完全匹配的……山风卷着铜钱灰在众人头顶盘旋,赵灵儿扑簌簌掉眼泪时,腕间的五帝钱突然发出熔断般的脆响。
叶盛阳盯着井沿上泛着荧光的鞋印,耳边传来杨悦溪压抑的抽气声——她正用手术刀挑起衣摆的“血渍”,那些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双螺旋荧光。
“别碰!”林道士甩出张燃着的黄符,符纸在距离液体三寸处突然扭曲成麻花状,“这是用三星堆祭祀坑的青铜粉做载体的基因锁……”
话音未落,整片山坳突然亮起幽蓝的网格。
黑影残留的青铜镜碎片自动拼合,在虚空中投射出三星堆纵目面具的虚影。
叶盛阳锁骨处的钛合金板发出高频震颤,他踉跄着扶住断碑,发现那些汉代碑文竟与康复中心的监控录像带水印如出一辙。
“电子布谷鸟第西声!”赵灵儿突然指着东南方惊叫。
原本黢黑的松林里亮起成串的LED冷光,细看竟是嵌在树皮里的微型电路板。
杨悦溪的医用记录仪疯狂报警,显示周围磁场强度己达到核磁共振仪的三十倍。
黑影的冷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老式电报机的哒哒杂音:“看看你们脚下。”林道士的桃木剑应声而断,剑身裂口处露出集成电路的金属光泽——原来这柄传承百年的法器,早被替换成了信号发射器。
叶盛阳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那些被他当作妄想症产物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住院部走廊的荧光灯管总在凌晨三点变成青铜神树,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着甲骨文数字,而现在,他分明看见井底的星空倒影里浮动着医院LOGO的水印。
“小心磁流沙!”杨悦溪突然拽住他的后领。
原本坚硬的玄武岩地面不知何时化作银灰色流沙,赵灵儿绣鞋上的磁铁矿粉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下沉。
林道士试图抛出的捆仙绳在半空解体,尼龙纤维里裹着的碳纳米管闪着危险的红光。
黑影如鬼魅般浮现在十步开外的崖柏枝头,斗篷上沾着的夜露泛着放射性蓝光。
“多完美的观测样本,”他用青铜磬般的声音敲击着崖壁,“从你在三星堆被青铜神树划伤开始,每次妄想发作其实都是……”
“闭嘴!”叶盛阳突然抓起把磁铁矿粉掷向虚空。
粉末在空中自发排列成河图洛书的图案,这招是两周前他在戒断治疗时无意间发现的——当精神电流超过20微安,体表的钛合金植入物就会变成量子纠缠的发射器。
黑影的斗篷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布满电子纹路的脸。
杨悦溪突然掏出个紫外线验钞灯照过去,那皮肤上立刻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条形码——与三号病区那些“文物贩子”后颈的刺青完全相同。
“你们医院在用文物走私洗钱?”赵灵儿甩出藏在裙裾里的洛阳铲,铲头刮过岩石迸溅的火星竟点燃了空气中的磷化氢。
林道士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断裂的桃木剑上,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先天八卦阵。
黑影的冷笑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电磁啸叫。
他袖中甩出的不再是青铜钱币,而是成串的微型无人机,每架都载着三星堆出土的象牙粉末。
叶盛阳耳垂上的银钉突然自行脱落,在虚空中划出个甲骨文的“囚”字,将最近的无人机定在离杨悦溪太阳穴三厘米处。
“小心辐射尘!”林道士扯下道袍裹住赵灵儿的口鼻。
叶盛阳趁机扑向黑影残留的脚印,发现那些反光的粉末根本不是钟乳石,而是掺杂着钋 - 210的纳米陶瓷——正是他住院期间每晚被注射的“镇静剂”成分。
黑影突然化作电流钻进地下电缆,众人脚下的磁流沙瞬间凝固成镜面。
叶盛阳的钛合金植入物突然与某个隐藏的磁场产生共振,他疼得蜷缩在地时,恍惚看见镜面下封存着无数青铜面具——每张都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坚持住!”杨悦溪将手术刀刺入镜面裂缝,飞溅的碎片里竟夹杂着带编码的硅晶片。
赵灵儿的玉佩突然亮起辐射警报,她这才发现所谓的良渚古玉,其实是掺了铀盐的3D打印赝品。
当第七架无人机撞碎在先天八卦阵上时,叶盛阳突然注意到某个规律——每当林道士的血珠落在坎位,黑影的电磁波动就会出现0.3秒的延迟。
他假装痛苦地捂住锁骨,实际在用眼角余光观察井口倒影:青铜大立人的瞳孔里,三个太阳纹饰正以他心跳的频率闪烁。
叶盛阳的指尖深深抠进玄武岩裂缝,掌纹被锐利的石英划出血线。
当血珠坠向镜面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突然眨了下右眼——那个他独自在康复中心对着监控摄像头做了两年的小动作。
井底的星空开始扭曲成双螺旋结构,而杨悦溪白大褂上的“血渍”,正在悄悄爬向病历本上第三个红圈标注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