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为了防止某人开溜,许小璃关上门,半截水管像条银蛇般扭动着挤进门缝,几滴水珠蹦哒出来。
她将及腰的黑发甩到肩后,校服外套随着动作滑落一截。
“先扫再拖太慢,你扫地,我拖地。”
许小璃把靴子踩在塑料桶边沿,抽出一根缠着水藻的旧拖把。
“不过暴龙兽,你的品味呢,这拖把好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吧,靴子也是我最讨厌的棕色。”
“哈哈,能用就行呗。”
宋季桓本来就不是讲究的性格,否则也不会住这偏僻的地方。
所以他也很意外,许小璃从小被她的大老板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很爱干净,也很讲礼仪。
竟然会搬来这儿。
难道……宋季桓心里有了猜测,这残忍女人奴役自己的决心,己经到了无比恐怖的地步!
自己上辈子是毁灭世界了吧!!
宋季桓默默倚着扫帚,窗外漆黑的墨色似吞噬了他,他显得可怜又无助,头发与肩膀上还沾了些灰絮。
“暴龙兽,想什么呢,不许偷懒。”
许小璃看过来,此时她正在用水管往水桶里冲水,装到一半时就停了水,将软趴趴的水管搭在门柄上面。
水珠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滑进衣袖,在深蓝校服外套上,洇开了墨痕。
“正扫呢正扫呢。”
宋季桓立马装模作样动了动扫帚,却见许小璃掂着拖把走过来,他立马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暴龙兽,我又不打你,怕什么。”
许小璃看到宋季桓这个模样,突然有些心软,她踮了踮脚,帮后者轻拍掉头发与肩膀上的灰絮。
“你这是……”宋季桓一时间不太习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放心,一定会给你好处的。”
许小璃语气轻了些,“不过你以后不许害怕我,知道没。”
“不打我谁会怕你啊……”
宋季桓小声嘟囔,却听见许小璃又问:“暴龙兽,你只有一双靴子吗?”
“嗯。”
宋季桓重重点了点头,以为许小璃良心发现,终于注意到了他的无私奉献,他不禁有些感动。
“这样啊……”
许小璃看着宋季桓又脏又湿的鞋子,上面还有自己今天踩的鞋印,宛如抽象派的大师级画作。
“这样就这样吧。”
“……我还以为你会还我靴子呢。”宋季桓才暖的心又凉了半截。
“不给。”许小璃摇过去脑袋。
宋季桓唉了声,他穿着湿漉漉的鞋,晃着扫帚将灰尘扫到一起,想着早点弄完早点结束。
他看了眼表,己经八点半了,他们俩现在连晚餐都还没吃呢。
啥苦日子……
想到以后每天都会像今天这么惨,宋季桓不禁打了个寒噤,一时间对未来彻底失去了希望。
“8点37分29秒,还没吃饭呢。”
许小璃看了眼钥匙环上藏的小巧表盘,啪,再将其闭合,“要不要明天再弄,今天我先睡……”
宋季桓听着,恐慌扭过脖子,机械式扭脖的动作配合他的表情,许小璃没忍住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我又不睡你那儿,而且谁稀罕呀。”
“那……”宋季桓试探,“睡哪?”
“找个宾馆呗。”许小璃想了想说。
“那还是先将这里弄好吧。”宋季桓耷拉着脑袋回答。
“你在担心我?”
许小璃忽然后撤半步,脚尖勾起的水珠划出晶亮的抛物线。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勾着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混着檐角风铃叮咚作响,那眼睛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
“关心主人的宠物,勉强合格。”
“呵呵,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告状,说什么三年不见我残忍又冷血,狠心叫你睡宾馆。”
宋季桓确实有些担心,但打死他也不可能会承认的。
主要是因为许小璃太漂亮,他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半夜。
额,不对,主要是老妈那边不好交差!
宋季桓深吸一口气,穿着脏兮兮的鞋,快速扫地起来。
“这样,你把鞋脱掉,钻水桶里,靠两个水桶的来回放置来转移位置,以其为圆心旋转扫把扫地。”
“我简单算算,最少旋转11次,就能全部扫到。”
许小璃随便瞎编了个数字,并像个数学天才似的凭空写画,脑袋里好像迸溅着数不清的公式。
“是不是天才的办法。”她一拍小手,“不会搞脏鞋了。”
“不是,咋跟傻子似的,而且要旋转也是要旋转拖把吧,扫把这样根本扫不了地。”宋季桓大无语。
“好像也是。”
“没关系,那再把拖地的活交给你,我来指挥你的最佳移动方案。”
许小璃晃着沾了泥点的靴子,指尖在虚空中勾画不存在的蓝图,像是压榨工人的黑心老板。
“喏。”
宋季桓还没来得及抗议,许小璃就从纸箱翻出个不锈钢铁盆,敲到他脑袋上,“再用这个当头盔。”
“如果你想要定制项圈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不叫你戴这东西。”
“不!”
宋季桓痛苦大喊,许小璃却己经洗干净了水桶,并不怀好意指了指里面,“蜷缩一下你应该能进去。”
“开始吧,主人我期待暴龙兽的表现。”
宋季桓头戴铁盆,望着两个半人高的塑料水桶,像在仰视看不到尽头的万丈大山,心中无限悲凉。
为了避免悲剧发生,亦或是黑料加一,他只好被迫一手拖把一手扫帚,还将校服外套的袖子挽了起来。
“暴龙兽要进入狂暴模式了吗。”许小璃眨了眨眼睛,一副看戏的姿态。
水花与尘埃共舞,在月光中上演金戈铁马的默剧,宋季桓脸色严肃而悲壮,以最快时间完成了清理工作。
哒。
当最后一片水渍消失在瓷砖缝隙,宋季桓扶墙喘息,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反光的地板绽开透明小花。
“暴龙兽还挺能干的嘛。”
许小璃注视着洁白的瓷砖地板,与毫无污物的天花板,很欣慰,拍了拍宋季桓的肩给予鼓励。
阳光透过她富有美感的指缝,在雪白墙壁投下振翅的蝶影。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宋季桓随手将扫帚与拖把丢地上,他喘着粗气问。
“当然……”
女孩儿忽然旋身,雨靴在地面敲出欢快鼓点,在少年眼底刚泛起希冀的刹那,好听的嗓音穿透了月的梦幻:
“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