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气呛醒的。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被人拿重锤反复敲打，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连睁眼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撞进来的是关平发红的眼眶——那孩子正跪在他身侧，双手攥着他的衣袖，指节发白，连哭都不敢大声，抽噎声像被揉皱的破布。
"父亲..."关平察觉到他睫毛颤动，声音立刻哽在喉咙里，滚烫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你终于醒了..."
"平儿..."关羽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儿子的头，却发现胳膊重得像灌了铅。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洞顶的火把在头顶摇晃，投下影影绰绰的光。
不远处，赵云半蹲着给关索包扎手臂，少年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拿一双狼崽子似的眼睛盯着洞外。
柳如烟和李云飞背靠背站在洞口，剑上还滴着黑血；林玄机蹲在祭坛边，正用一根铜尺丈量地上的血痕，灰白的胡须被穿堂风掀得乱颤。
"关将军。"赵云听见动静，迅速起身走过来，银甲上的血渍己经凝结成暗褐色，枪尖挑着的半块木牌还在晃，"你醒得正好。"
关羽勉强撑起上半身，关平立刻托住他后腰。
他这才发现自己心口的甲胄被撕开了道口子，皮肤下翻涌着青紫色的血管——那是强行使用系统后的反噬。"情况如何？"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洞外逐渐暗沉的天色。
"深渊之门暂时闭合了。"林玄机突然插话，铜尺"啪"地敲在掌心，"但刘备那老匹夫..."他抬下巴指向角落，刘备像团破布似的瘫在石堆旁，额角肿起老大一个包，"刚才醒过一次，骂骂咧咧说什么'命魂不纯'，被云将军又敲晕了。"
关羽顺着方向看过去，刘备的冠冕歪在一边，露出鬓角几缕白发。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桃园，这男人也是这样，拍着他肩膀说"同生共死"，眼底亮得像星星。
"将军。"赵云蹲下来，从怀中取出张泛黄的羊皮纸，展开时发出脆响，"我在偏殿搜出这个。"
关羽接过地图，借着火把看清上面的纹路——是宫殿的结构图，用朱砂标着"密室"二字，位置正好在祭坛下方。"林先生说钥匙在密室。"赵云指尖点在地图中央，"我数过，从这里往下走三道回廊，应该能到。"
"父亲，你这样子怎么去？"关平突然按住他手腕，"系统提示说你精神力只剩两成，再用技能会..."
"平儿。"关羽握住儿子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麦城突围那晚，关平也是这样攥着他的刀鞘，说"父亲先走"。
他指腹蹭过关平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抗曹时留下的箭伤，"当年我护不住荆州，护不住你母亲。
这次..."他看向洞外渐起的黑雾，"这钥匙若落在刘备手里，天下要跟着遭殃。"
关索突然扯了扯他衣角。
少年的绷带渗出新血，却笑得像只小狼："阿爹放心，我和大哥能打。"
"走。"关羽扶着赵云的胳膊站起来，系统在识海发出微弱的提示音，像老风箱似的"嗡"了一声。
他晃了晃，关平立刻从另一侧搀住他，体温透过甲胄渗进来，"先去密室。"
一行人沿着地图走时，洞中的火把渐渐熄灭了。
柳如烟捏了个法诀，指尖腾起幽蓝火焰，照亮前方的回廊。
墙壁上的血痕越来越密，像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空气里飘着腐肉味，越来越浓。
"小心！"李云飞突然横剑挡在众人身前。
阴影里窜出三只深渊生物——青灰色的皮肤鼓着脓包，眼球吊在眼眶外，指甲足有半尺长。
它们嘶吼着扑过来，腥风裹着腐臭首灌鼻腔。
关平抽刀迎上，青龙刀在他手里嗡鸣，刀光过处，一只怪物的胳膊"咔"地断成两截；关索抄起短刃，猫着腰绕到怪物身后，刀尖精准捅进它们后颈的——那里是林玄机说的"命门"。
关羽咬着牙启动系统，金色护盾在众人头顶展开。
精神力像被抽干的泉水，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还是强撑着维持护盾。
柳如烟的剑更快，剑光如电，三只怪物的头颅先后落地，黑血溅在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走！"赵云枪尖挑开地上的断肢，"密室就在前面！"
回廊尽头的石门上，刻着盘绕的蛇形符文，每道纹路都泛着幽光。
林玄机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石壁："上古封印术，得用至阳之力破。"
关羽摸了摸腰间的系统界面——破阵技能的图标在闪烁，冷却时间还剩三刻钟。
他闭了闭眼，强行调动剩余的精神力。
识海刺痛如刀割，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但他咬着牙将法力注入符文。
"轰——"
石门缓缓打开，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西壁嵌着夜明珠，中央石台上摆着个锦盒，盒盖半开，露出半截钥匙——象牙柄，缀着红宝石，在珠光下泛着暖红的光。
"就是它。"林玄机的声音都在抖，"深渊之门的钥匙，用凤凰骨铸的。"
关羽刚要伸手，身后突然响起轻笑。
"关将军好手段。"
众人猛地转身。
刘备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发冠己经歪了，嘴角挂着血，眼神却亮得瘆人。
他身后的回廊里，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夹杂着怪物特有的嘶吼。
"父亲！"关平立刻挡在他身前，刀指刘备。
"慌什么？"刘备抬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不过是些看门的小崽子。"他目光落在石台上的钥匙，喉结动了动，"关云长，你可知这钥匙除了开深渊之门..."他突然暴起，手中多了柄黑剑，"还能引动我体内的深渊之力？"
"保护钥匙！"关羽大喝一声。
系统在识海疯狂闪烁，他强撑着展开护盾，却感觉精神力像漏了底的碗。
关索抄起短刃扑向刘备，却被对方一剑挑开；李云飞的剑刺向刘备心口，却像扎在棉花上，只撕开道口子。
柳如烟的剑更快，划开刘备左肩，但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渗出的血是黑的。
"将军，外面怪物围上来了！"守在门口的士兵突然大喊。
关羽扫了眼密室后门——那里透进天光，是出口。
他当机立断："云将军带孩子们先走！
柳姑娘、李兄弟断后！"
"父亲你呢？"关平急得眼眶发红。
"我殿后！"关羽抄起青龙刀，刀身嗡鸣如龙吟。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哀鸣，精神力己经降到临界点，但他咬着牙，刀尖指向刘备，"刘备，当年你说'不求同生'，今日我便送你'共死'！"
刘备的黑剑泛起黑雾，两人的刀光剑影在密室里交织。
关羽的每一刀都重若千钧，却总被黑雾卸去力道；刘备的剑招阴毒，好几次擦着他脖颈划过。
关平想冲回来帮忙，被赵云硬拽着往外跑；关索边跑边回头扔短刃，逼得刘备不得不侧身躲闪。
"走！"关羽大喝一声，趁刘备分神，刀背重重砸在他后颈。
刘备闷哼一声栽倒，关羽抓起石台上的钥匙，转身冲向出口。
密室后门的天光越来越近。
柳如烟和李云飞的剑招越来越快，砍翻最后几只怪物；赵云护着关平关索先冲出去，伸手拉他："关将军，快！"
关羽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刘备的嘶吼："关云长！
这天下...不会容你！"
他没回头。
晨风吹得他战袍猎猎作响，钥匙在掌心发烫，像团烧红的炭。
关平的哭声从前面传来，关索在喊"阿爹小心"，赵云的银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先回营地。"关羽攥紧钥匙，伤口的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林先生，这钥匙...得你看着。"
林玄机接过钥匙时，指尖在发抖。
他抬头看向关羽，后者的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在冲他笑——像当年在沙场上，打退曹军后，擦着刀说"这仗，痛快"。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营地的方向。
关羽摸了摸关平的头，又揉了揉关索的发顶，突然觉得有些困。
系统在识海轻轻响了一声，像春夜的第一声雷："武圣传承...激活。"
他眼前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赵云泛红的眼眶，和关平抱着他胳膊喊"父亲"的嘴型。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青草香，像极了麦城那夜，他抱着小关索，看月亮爬上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