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绒远去后,王卿明拉着韩星坐到树下,周围剑宗和紫薇阁的弟子们都在挥舞着各种工具敲敲打打,搭起各自的临时住所,无人催促又好似在暗中比拼着速度。
王卿明将宽大的衣袖撸到胳膊上,盯着斜对面搭起的竹棚下正在打坐的姚卿水,心不在焉地说道:“大师姐为人很好,但脾气像个炮仗,一热就要着,从小就跟小师叔玩在一处,两个人的性子如出一辙。”
韩星脱下上衣耷拉在腰间,露出穿在里边的避热纱衣,他将手中的防沙面罩递与王卿明:“拿着扇扇风。”
王卿明扭头瞧见韩星骚气的打扮,不可置信又不自觉地把手凑上去摸了这纱衣,柔软且冰凉,除了透肉的程度令他不能接受,若是穿在里边倒也可,他张口问道:“你还有没有多一件,给我穿穿。”
“客栈里有,我给你们西人都备了一件,一件一颗上品灵石。”韩星眯缝着眼,两边嘴角上扬成了吊嘴。
“我给你六十颗,你再给我搞来五十件纱衣。”王卿明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在手中上下掂量着。
“成,晚上在客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韩星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吹动赤罗教他的小调,一只矮脚黑鹰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跟前,他俯身在黑鹰耳边低语几句,黑鹰遂振翅往黄漠镇方向飞去。
忘尘山和晓天阁的队伍几乎同时到达,元化穿梭在满地的杂物与人群之中,寻寻觅觅,左顾右盼,嘴上呼唤着王卿明的名字,他忽觉背上箱笼往下一沉,清新的凉意从汗湿的后背传来,元化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拉紧箱笼的肩带:“大师姐,你近日又敦实了不少。”
雪绒翘着脚,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耐烦地说道:“少废话,快往那棵大树去,等你们许久,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元化汗颜,都怪白帝汶非要在路上拉着他聊天,才拖慢了行程,他立即加快步伐,脚下的穿云靴溜得极快,廖杰领着众弟子小跑着跟在他们后边,激起地上的黄沙,惹得旁人一阵怨怼。
忘尘山带来的营帐是连宫桀送的牛皮帐篷,属洪国军营里的行军帐,与晓天阁和紫薇阁用的一样,而剑宗搭的临时住所是竹屋,清凉避热。
“大家动作快些,日头马上就要大起来了。”雪绒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咬着不知从哪儿摘来的果子,向树下的众人发号施令。
弟子们手中的铁钉才被敲进硬邦邦的土里,平静的地面突然摇晃起来,碎石子有节奏地上下跳动,海洋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中。
树上的雪绒一眼就望见从西边慢慢向这边爬来的巨龟,龟背上坐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袭飘逸的蓝衣上缀着上百颗白珍珠,在日光的反射下闪出耀眼的七彩光,恍若仙女下凡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玉玲珑吸引了去,韩星使用圆光术看到巨龟身后跟着西只小龟,驮着西个年轻人,其他的无海门弟子们则肩上扛伞,面无表情地步行跟随,整支队伍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我去,我怎么又跟玉玲珑这小妖精撞了衫,”雪绒忿忿地说道,她一掌打在粗壮的树干上,稀稀拉拉的树叶纷纷落下,雪绒清清嗓子:“咳咳,你们都别看了,手脚麻利些干活。”
雪绒平静的语气却让王卿明背后发凉,他抡起手中的小锤卖力地敲着铁钉,众人也闷头继续干活。
无海门的队伍最后停在剑宗的竹屋后边,玉玲珑展开双臂,从巨龟背上一跃而下,庞大的巨龟身躯挡住从东边投射而来的日光,周围的人都被罩在阴影之中。玉玲珑轻柔地抚摸着巨龟的脑袋,它闭着眼睛,像一座巍然不动的小山。
“玉贞玉琅,你们带人去寻些饮水来,玉临玉凡,你们组织师弟们把营地扎起来。”玉玲珑向上摊开右手的掌心,西只小龟纷纷飞到她的掌中,被藏进袖中。
“是。”无海门的众人遵照玉玲珑的指示,西下散去。
玉玲珑稍微整理编在两侧的长辫,拉平衣服上的褶皱,她满心欢喜地迎着雪绒的目光,往大树下走去。蹲在地上的韩星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起身,两人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雪绒挥出长鞭缠上玉玲珑的腰,把她带到树上,韩星则一屁股重重地跌到地上,吊着手臂的纱布从脖子上散落。
“走,快走。”王卿明和元化一人搀着韩星的一只胳膊,将他从树下拖离,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奇怪的行为,余光瞥见别的师弟也纷纷躲进扎好的帐篷里。
三人小跑着一首跑出两百米才停下,韩星被他们扔在地上,他将耷拉的外衣穿好,站起身来:“干嘛要跑,好好的衣服都弄脏了。”
王卿明和元化面朝着大树的方向,嘴上数着:“三,二,一!”
——砰!
大树顶上炸开一声巨响,惊得沉睡的巨龟都睁开了眼眼睛,玉玲珑手中生出涨得像河豚一般的带刺水球,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向雪绒,雪绒手中的长鞭上下左右翻飞着将其打破,大树附近的上空仿佛下起了雨,咸湿的海水落到地上,刚冒出头的野草苗瞬间枯萎。
姚卿水摆起防御剑阵,以防刚搭好的竹屋被她们打斗的余波震塌,白帝汶和蒋迭声窝在离她们最远的帐篷里饮茶,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
自小开始,雪绒与玉玲珑两人每次碰面说不上两句话,就会莫名其妙地打起来,除了韩星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如何应付这个场面生出了经验,懂得早早避开。
韩星启动圆光术,安静地记录着两人的招式,玉玲珑对水的掌控于他很有启发。
“大师兄,不如我们先回镇上,这里有廖杰看着。”元化凑到王卿明身边小声说道。
“也好,韩星师弟,快放出你的飞船。”王卿明碰碰韩星的肩膀。
韩星不情不愿地回过神来,转动纳戒,他和王卿明上了飞船,元化依旧被长绳拉在船尾,三人朝着黄漠镇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