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内烛火摇曳,皇上负手而立,看着手中的玉佩。殿中只有我、公子、国师几人,连御林军都被屏退到了外面。
"这玉佩,"皇上缓缓开口,"是先帝留下的信物。上面的密信,牵涉到一个惊天的秘密。"
我心头一跳。先帝的信物,怎会落在我祖母手中?
"其实这密信,并非是写在玉佩上。"国师解释道,"而是用特殊的药水写在画皮里。只有云氏的画皮之术,才能将其显现出来。"
难怪他们一定要找我。我接过玉佩,仔细查看。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以画皮师的眼光,却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是..."我神色一凝,"檀香?"
"不错,"国师点头,"这檀香是西域密室特制的引子,只有配合云氏的画皮之术,才能显出密信的真容。"
我当即取出工具,依照祖母的法子调制药水。这是最基础的显形之术,只是没想到竟用在如此重要的密信上。
药水调好,我将玉佩浸入其中。只见水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字迹:
"甲子年八月十五,西域密使来报:大秦将以软剑客刺杀太子,意在挑起内乱。太后已暗中勾结,欲借机铲除异已。速令国师前往西域查证。"
我读完这段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是先帝临终前写下的密信。"皇上神色复杂,"他早就察觉到太后有异心,却没想到太后会如此丧心病狂,竟勾结西域死士行刺太子。"
"只是有一点不解,"我看向国师,"既然您拿到了这封密信,为何当年不能阻止悲剧发生?"
国师叹息一声:"当时老臣正在西域查访此事,等打探到确切消息赶回京城时,太后已经'驾崩',贵妃也已登上了太后之位。"
"而且,"公子接道,"当时朝中大臣许多都被收买,就算有这封密信在手,也未必能扭转局势。"
我似有所悟:"所以您们才设下这个局,以画皮易容为饵,引蛇出洞?"
"不错。"国师说,"只是老臣没想到,贵妃竟然早就知道这个密信的存在。她先下手为强,制造了太后驾崩的假象,自已却借画皮易容成了太后的模样。"
"那真正的太后..."我心中一凛。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贵妃为了坐稳位子,不惜嫁祸于人。这些年来,朕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云氏丫头,你可知道你祖母为何会有这枚玉佩?"
我摇摇头。祖母生前从未提起过这些往事。
"因为当年先帝就知道会有今日。"国师解释道,"他临终前将玉佩交给老臣,让老臣转交给云家保管。因为只有云氏的画皮之术,才能保住这个秘密,也才能在关键时刻揭开真相。"
我恍然大悟。难怪祖母临终前要将这门手艺倾囊相授,又留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这画皮之术不仅关系到一个家族的传承,更关系到大周的江山社稷。
"只是没想到,"公子忽然开口,"贵妃不仅勾结西域死士,更笼络了不少朝臣。今日虽然拿下了她,但那些暗中相助的人..."
"这正是朕要说的。"皇上神色凝重,"云氏丫头,接下来还要劳烦你。这些人都经常出入宫中,若是能用画皮之术查出他们的真面目..."
我心领神会:"陛下的意思是,要让我暗中观察这些大臣,看看他们是否也用了画皮易容?"
"不错。"皇上点头,"这些人极其狡猾,若非必要绝不露出马脚。但你的画皮之术,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我正要应下,国师却道:"只是此事风险太大。这些人若是察觉有人查探,必定会起疑心。"
"这个不难。"我思索片刻,"我可以打着给宫中贵人们调制胭脂水粉的名义,暗中观察。再说,我这铺子本就经常有达官贵人来访,多几个大臣来往也不会引人注意。"
公子赞许地点头:"云姑娘说得有理。不过还需要一个身份作为掩护..."
"这个好办。"皇上道,"即日起,就封云氏丫头为尚药局的供奉,专门负责调制宫中用的胭脂水粉。如此一来,她出入宫中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我心中一喜。这身份确实再合适不过。既能让我光明正大地观察那些大臣,又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只是..."国师似有迟疑,"云姑娘方才用续命画皮救了萧公子,这几日恐怕需要静养,不宜马上..."
"无妨。"我摆摆手,"这点消耗算不得什么。况且,既然已经卷入此事,也由不得我退缩了。"
皇上欣慰地点头:"好一个巾帼丈夫!朕果然没看错人。"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事不好了!押送假太后的队伍在半路遇袭,好几个御林军都受了伤!"
"什么!"皇上霍然起身,"可曾让人逃脱?"
"倒是没有。"小太监擦着汗,"多亏萧大人带人及时赶到,这才..."
"萧兄?"公子脸色一变,"他不是受了伤吗?怎么会..."
"糟了!"我失声道,"那续命画皮只能暂时压制剧毒,若是贸然行动,毒性极可能发作!"
众人闻言大惊,连忙往外赶。路上遇到张太医,他也是一脸焦急:"不好了!萧公子刚才硬撑着去追击刺客,方才就晕倒了!"
赶到太医院时,只见萧公子躺在榻上,面色铁青,显然是毒发的症状。他嘴角还带着血迹,想必是在追击过程中动用内力,才会让毒性提前发作。
"萧兄。"顾朝珩立在榻前,声音依然清冷,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急切。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萧公子苍白的面容。
萧公子勉强笑了笑:"殿下勿虑,微臣不过是..."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姑娘,"张太医转向我,"你那续命画皮,还能再用一次吗?"
我刚要开口,顾朝珩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不可。"他依然站得笔直,目光却转向我,"这续命画皮太过伤身。"
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隐含的警告意味,几乎要将我钉在原地。但我还是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朝珩眼中掠过一丝暗芒:"你当真要如此固执?"
"殿下,"我迎上他的目光,"您也知道,现在别无他法。"
他沉默片刻,终于微微颔首。那一瞬间,我似乎从他清冷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无奈。
"张太医,请为我准备朱砂。"我的声音异常坚定,"这一次,我要用尽全力,治好萧公子的毒伤!"
"不可!"国师厉声道,"你若真的耗尽功力,以后就再也无法使用画皮之术了!"
我却已经取出了工具:"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着萧公子痛苦的神色,我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的续命画皮,必须比上次更强!就算耗尽我的全部功力,也在所不惜!
人心易容,画皮难解。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就像祖母当年选择保护太子一样,现在,也轮到我做出选择了。
"张太医,请为我准备朱砂。"我的声音异常坚定,"这一次,我要用尽全力,治好萧公子的毒伤!"
我开始调配药材,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谨慎。这一次的续命画皮不同以往,需要我以自身精血为引,才能压制如此猛烈的毒性。
"云姑娘..."张太医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用错了分寸,不仅会耗尽我的功力,更可能伤及性命。
"别说了。"我咬破手指,让一滴精血滴入药水中。药水瞬间从清澈变成暗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愈发浓郁,几乎要将人的心神都勾走。
顾朝珩站在一旁,目光凝重。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却出奇地没有出声阻止。
提起白玉笔,我开始在萧公子脸上绘制画皮。每一笔都要精准无比,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随着画皮渐成,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殿下..."萧公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必...不必为微臣..."
"闭嘴。"顾朝珩冷冷开口,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紧张,"好好养伤。"
我的手微微发抖,视线也开始模糊。但我知道不能停,这幅画皮必须一气呵成。若是中途有所迟疑,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让毒性更深。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萧公子脸上的铁青之色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我已经几乎站立不住,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成了..."我轻声说道,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似乎感觉到一阵清冷的气息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味道......是顾朝珩身上常有的香气。
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已正倚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那人身上的长袍质地极好,莹白如玉,正是顾朝珩常穿的那件。
"醒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然是那般清冷,却似乎比平日柔和了几分。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却没有动作:"别动,好好歇着。"
"萧公子他..."
"无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张太医说,毒已经解了。"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差点把自已的命都搭进去。"
我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多谢殿下。"我轻声说。
"谢什么?"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本宫不过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掩饰什么。这个清冷骄傲的男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已会担心别人。但此刻倚在他肩上,感受着他周身那股子清冷中透着暖意的气息,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殿下..."我正要说什么,却听他突然道:"睡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本想推辞,却发现眼皮愈发沉重。
在意识再次消散前,我似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