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裴昭关切的眼神,正要说话,他已经慵懒地靠在殿柱上,眉梢微挑:"怎么,不说声谢谢?要不是本王及时赶到,你现在怕是已经..."
"臣倒觉得,"我不紧不慢地打断他,"若不是臣及时识破蟒头香,殿下现在该是在太医院里躺着了。"
"啧。"他不悦地蹙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威胁,"本王还以为你这张利嘴能消停会儿,看来是白担心了。"
"殿下担心臣做什么?"我轻笑一声,"该担心的是您自已才是。方才若不是臣拦着,您怕是已经中了..."
"行了。"裴昭突然凑近,一手撑在我耳侧的柱子上,"本王最烦你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不动声色地别过脸:"殿下若是闲着,不如去看看苏小姐。方才她可是为您..."
"云祉。"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存心要气本王?"
"臣不敢。"我扬起下巴,"只是觉得殿下这般英明神武,怎能辜负美人一片痴心?"
裴昭冷笑一声:"本王瞧着,倒像是谁在吃醋。"
"殿下说笑了。"我作势要走,"臣这就去收拾香料,您自便..."
"站住。"他拦住我的去路,从袖中取出一枚金步摇,上面一支白玉梅花正轻轻晃动,"这是先皇后的步摇,本王赏你的。"
我看着那支步摇,轻哼一声:"殿下这是打算用一支首饰,就把臣打发了?"
"怎么,"他玩味地看着我,"你还想要本王赏你什么?"
我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那要看殿下打算给什么了。"
"啧啧,"他突然凑近,嗓音低沉,"本王还当你只会做香,没想到还会讨要赏赐。"
"那臣改日把步摇还给殿下便是。"我作势要转身。
"敢不戴,"他眯起眼睛,语气危险,"本王就让你天天来给本王调香。"
"那正合我意。"我故作天真,"臣最擅长的就是做香。"
裴昭被我这句话激得眸光一沉,突然抬手将步摇插入我发间,动作却出人意料的轻柔:"云祉,你这是越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我抬手摸了摸步摇,轻笑一声:"臣不敢。只是觉得殿下说话不算话。前几日不是说要多给臣些月钱吗?这会儿倒好,想用一支步摇就..."
"你这张嘴,"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总是这么伶牙俐齿。看来本王是太纵容你了。"
我不慌不忙地挣开:"那还不是跟殿下学的?朝堂上谁不知道,您这张嘴最是..."
"本王的嘴怎么了?"他突然勾起一抹危险的笑,"要不要试试?"
我脸一红,正要发作,却见他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慵懒的调侃:"记住了,那步摇摘不得。否则..."他回头看我一眼,眸光深邃,"你知道后果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咬牙切齿地碰了碰发间的步摇。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用这种似调情又似威胁的语气说话。只是...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这样肆意妄为的他,倒真像个不可一世的太子。
我看着裴昭远去的背影,正暗自咬牙,转身时却见墨离立在回廊尽头。他一身玄色锦袍,神色晦暗不明,定定地看着这边。
片刻前那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我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步摇,方才那一幕,他该不会都看见了吧?
"云大人。"墨离缓步走近,目光在我发间的步摇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这可是先皇后的步摇,太子殿下好大的手笔。"
"墨大人说笑了。"我不动声色地道,"方才殿下只是赏臣破案之功罢了。"
"是么?"他冷笑一声,"那云大人可要当心些。这后宫里的赏赐,向来都是要还的。"
我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多谢墨大人提醒。不过臣觉得,这赏赐该不该接,应该由臣自已判断才是。"
"呵。"墨离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云祉,你当真以为太子会......"
"墨大人!"我猛地打断他的话,"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我快步离去,不愿再听他说出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只是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却让我心头泛起一阵不安。这宫里的事,从来就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云姑娘。"许久涵匆匆赶来,"淑贵妃娘娘宣您过去。"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跟着许久涵往芙蓉居行去。路过御花园时,又见那几株梅花开得正盛。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些暗藏的秘密终于水落石出,可我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来了?"淑贵妃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已已经站在芙蓉居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
"臣见过娘娘。"我快步上前行礼。
"坐吧。"淑贵妃看了眼我发间的步摇,意味深长地道,"这可是先皇后的物件,太子竟然给了你。"
我心头一跳:"娘娘......"
"不必解释。"她摆摆手,"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她顿了顿,"你可知道,当年先皇后为何会......"
她话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苏小姐醒了,说是要见云姑娘!"
我与淑贵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这个时候,苏婉为何要见我?
"去吧。"淑贵妃沉吟片刻,"本宫方才的话,你且记在心里。"
太医院内烛火摇曳,苏婉半靠在榻上,看见我进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云姑娘,我等你许久了。"
"苏小姐今日为我挡剑,我还未来得及道谢。"我在她床边坐下。
"不必谢我。"她摇摇头,"我这么做,是为了还你救我性命之恩,也是为了......"她顿了顿,"为了告诉你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你可知道,李嬷嬷为何要在今日的宫宴上行动?"苏婉直视着我的眼睛,"因为今日不仅是立春宫宴,更是先帝驾崩二十年的日子。二十年前的今天,太子出生,先帝驾崩,而我母亲......"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这些事都有关联?"
"不错。"苏婉苦笑,"当今的太子,其实是假的。那天夜里,李嬷嬷趁乱将孩子调换了。我母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被她杀害。你发间的这支步摇,是先太子妃的物件,本该由嫡子继承,可你知道为何会在他手中吗?因为他根本就不是......"
"住口!"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淑贵妃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怒意。
"娘娘......"苏婉却毫不畏惧,"您比谁都清楚这是真的。当年您就在场,亲眼看见李嬷嬷抱走了孩子。"
"苏婉,"淑贵妃缓步走入,"你错了。那晚我的确在场,所以我才知道,太子是真的。"
"可是......"
"那晚李嬷嬷的确想要调换孩子,但已经被我识破。"淑贵妃叹息,"你母亲发现这个秘密后,立刻来告诉了我。我们联手设下圈套,想要抓住李嬷嬷的把柄。"
"那这支步摇......"我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白玉梅花。
"是先太子妃留给儿子的。"淑贵妃看着我,"这是嫡子的信物,从未离开过太子身边。他今日给你,是因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可我母亲明明......"苏婉还想说什么。
"你母亲是为了保护真相而死。"淑贵妃打断她,"她发现了李嬷嬷是西域细作,为了保护大齐,才会以性命做赌注。她临终前将所有证据都藏在了午门金匮,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昭告天下。"
天光渐亮,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李嬷嬷的阴谋被揭露,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那个爱与我斗嘴的人,也终究证明了自已的清白。
我望着窗外的晨光,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深宫中的故事,终究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那些暗藏的秘密,那些无言的牺牲,都将随着新的一天,迎来明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