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云来客栈的琉璃灯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彭英怡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留影石,其中正反复映照着方才与柳青蝉的密谈。
“娘亲此举...“彭家炎凝视着留影石中的影像,眉头微皱,“是想借柳青蝉之手除去白暮雪和绮罗生?待其他昭仪尽数陨落,霜魄天便只能选择您继任蛛后之位。“
彭英怡轻叹一声,指尖划过留影石上浮现的画面:“确有此意。只是……“她顿了顿,“那柳青蝉倒也谨慎,根本不上当。“
彭家炎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无妨。只要她能设法将那二人引出,孩儿自有把握取其性命。届时娘亲的蛛后之路,便再无障碍。“
“没那么简单。“彭英怡摇了摇头,将留影石收入袖中,“即便其他昭仪尽数陨落,我也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千蛛蛊母教绝不会允许一个外人继承蛛后之位。“
彭家炎神色一凝:“娘亲的意思是...“
“我必须先正式拜入千蛛蛊母教,在仙籍上留下名讳。“彭英怡轻抚窗棂,月光在她指尖流转,“这才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少年沉思片刻:“那娘亲可有对策?“
彭英怡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幽幽道:“原本我打算利用柳青蝉杀了白暮雪和绮罗生,然后用留影石威胁她,让她助我入教,加入仙籍……可如今她只愿意把人引出来,却不愿亲自动手,这件事就麻烦了……“
彭家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母亲居然还有这番算计。
这居然是一石二鸟的连环计……
同时解决了竞争对手,并且获得宗门身份。
可惜柳青蝉没上当,一切都无从谈起。
彭家炎眉头微蹙,低声问道:“娘,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烛火摇曳间,彭英怡沉默良久,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半晌,她缓缓落座,沉声道:“或许……只能求助贵人了。“
“娘是说……“彭家炎目光一闪,“芷柔?“
“正是。“彭英怡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徐宗主以天机推演之术断言,芷柔乃此番成败之关键。以他的修为,绝不会无的放矢。“
彭家炎闻言立即起身:“那孩儿这就去跟她讲明白。“
“且慢。“彭英怡抬手制止,“此事不急在一时。如今天色已晚,待明日天明再作打算不迟。“
少年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彭英怡指尖轻弹,一道紫芒闪过,房内烛火应声而灭。母子二人各自打坐调息,静待天明。
寅时三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彭家炎便猛然睁开双眼。
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似有不妥。起身来到隔壁房门前,轻叩三下,却无人应答。
“芷柔?“他低声唤道,手上力道加重,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依然无人回应。
彭家炎心头一紧,掌心运力,房门应声而开。屋内空空如也,床榻上被褥整齐,连一丝余温都没有。
窗棂紧闭,门栓完好,唯有案几上一盏未燃尽的安神香,袅袅青烟显示着昨夜有人在此。
“娘!“彭家炎急声唤道。
彭英怡疾步踏入房中,目光如电扫过室内,面色陡然一沉。
“床榻整洁,昨夜就被人带走了。“她冷静判断道。
彭家炎眉头紧锁:“人就在隔壁,若有动静我必能察觉。“
“想必我们昨夜离开的那段时间……“彭英怡指尖轻抚窗棂上凝结的露珠,“是被筑基修士带走的。“
彭家炎迟疑道:“会不会是她自行离去?“
“坊市宵禁,有崇德派执法堂巡逻,炼气修士寸步难行。“彭英怡摇头,“况且她举目无亲,断不会独自离开。“
“昨夜我们与柳青蝉会面时……“彭家炎眼中寒光一闪,“究竟是何人出手?“
彭英怡袖中手指微蜷:“白霜二人也住在此处,去查!“
彭家炎快步穿过回廊来到前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地面上。
恰在转角处,一袭青衣的青萝正捧着茶盘款款而行,发间珠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彭公子晨安。“少女见了他,眉眼弯弯地行礼,茶香随着动作幽幽飘散,“这么早是要用早膳么?“
彭家炎目光如电,单刀直入:“白霜师姐宿在何处?“
青萝闻言一怔,她眨了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师姐就宿在我隔壁……“
话音未落,彭家炎已大步流星朝所指方向走去。青萝慌忙放下茶盘,提着裙角小跑跟上:“公子且慢,师姐她……习惯早上沐浴……“
二人来到房门前,彭家炎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
晨风卷入室内,吹动垂落的纱帐。只见房中陈设整齐,床榻上的锦被平整如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案几上的烛台甚至未曾点燃,铜镜前更是不见半点胭脂水粉的痕迹。
“这……“青萝掩唇轻呼,眼中满是困惑,“昨夜分明……“
此时一阵幽香飘来,彭英怡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前,月白色的裙裾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她不待儿子开口,便轻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在玄色衣袖上微微收紧:“青萝姑娘,叨扰了。“
当着两母子离去,青萝浑然不觉,仍沉浸在困惑中:“奇怪,师姐明明说今日一起……“
彭英怡眸光微闪,拉着儿子快步离开,走过回廊,压低声音:“昨晚白暮雪来过……她接走自己徒弟的同时,顺路也带走了芷柔。”
言罢,彭英怡广袖一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方鎏金罗盘。
盘面暗刻蛛网纹路,中央一只赤红玉蛛正躁动不安,八足在盘面划出道道火痕,蛛腹隐隐泛着暗芒——正是千蛛蛊母教秘传的“赤血蛛“。
“赤血寻踪术?“彭家炎难掩惊色。
他早知此术,只是没想到母亲才接触千蛛蛊母教三个月就已经学成了此术。
芷柔极为重要,彭英怡早在她衣袂间撒了“牵机粉“。
罗盘上的血蛛突然人立而起,前足直指西北。
“呼……”彭英怡长舒一口气,这个秘法虽然能够追踪,但若是目标相隔太远,血玉蛛罗盘就不会起任何反应。
“还在城中,我们快追。“
母子二人循着罗盘指引,来到鲲鹏仙城云舟渡口时,那艘通体莹白的寒螭云舟正静静悬浮在渡台上方。
舟身缠绕的寒气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晶芒,船首的螭龙雕像双目微阖,似在假寐。
彭英怡看了看手中的罗盘,又看了看悬浮在半空中的寒螭云舟,面色微变:“遭了!芷柔已经上船了。”
“娘亲不必忧心,云舟尚未启航,我们还有机会。“彭家炎目光转向售票处,声音沉稳。
彭英怡面露难色,低声道:“若是登船,必去外洲,便是万里之遥。届时家族援手难至,只能靠我母子二人了。“
少年挺直腰背,目光坚定:“娘亲放心,孩儿定当护您周全。“
“好!“彭英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便放手一搏!“
二人快步走向悬梯,却被一名身着青灰色道袍的管事拦下:“二位可有登船凭证?“
彭英怡展颜一笑,语气亲切:“这位道友可是崇德派弟子?我们乃崇德彭家……“
“规矩就是规矩。“管事面无表情地打断,“无凭证不得登船。不过……“他压低声音,“虽说是满员,但常有客人临时不来。若开船前还有空位,三百灵石一张寒玉凭证。“
彭英怡二话不说,从袖中取出六块灵气氤氲的中品灵石递去。
管事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将灵石收入袖中。
然而待到开船时辰,竟无一人缺席。
管事假意叹息,却悄悄塞来两枚寒玉:“上船后莫要声张,找个僻静处待着便是。“
“多谢道友通融。“彭英怡会意一笑,将其中一枚寒玉递给儿子。寒玉入手冰凉,上面“寒螭“二字若隐若现,显然并非正品,但足以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