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17日，晨雾裹着焦土味漫过晒谷场。
卫国用刺刀挑开浸血的绷带，昨夜炮击震裂的虎口还在渗血。春妮蹲在残破的碾盘旁，用炭笔在桦树皮上勾勒地形图，腕间的新月刺青随动作若隐若现。二十米外，赵政委正对着半面破碎的镜子刮胡子，镜框裂缝恰好将照片里那个兵工厂技术员的影像割裂。
"卫大哥，尝尝新磨的豆腐。"王婶端着陶碗穿过废墟，青石板上凝结的血渍在她布鞋底印出暗红纹路。卫国接过碗时，发现碗底刻着"晋23所"的钢印——正是昨夜缴获的兵工厂编号！
李云飞突然踹开半塌的马厩门，手里攥着被炸变形的怀表："狗日的在饮马槽找到这个！"表盘碎片里嵌着微缩胶卷，春妮用缝衣针小心翼翼挑出，对着朝阳展开——竟是太原城地下水道网的全息蓝图！
"这是用德国蔡司显微技术拍的。"赵政委的镜片反着冷光，"去年我在天津租界见过......"他突然顿住，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的烫伤疤痕，"当年保护这批设备转移，我们牺牲了七个同志。"
正午的日头毒辣起来，侦察班带回的消息让所有人窒息：日军第西混成旅团正在黑石峪构筑工事，八门150mm榴弹炮的射界覆盖整个钨矿区。更致命的是，晋绥军358团突然换防至隘口，切断独立团与师部的联络通道。
"这是要把咱们困死在山坳里！"李云飞一拳砸在弹药箱上，两颗晋造手榴弹滚到卫国脚边。他捡起手榴弹突然愣住——木柄上的生产批次号，与昨夜焚烧部队使用的燃烧弹完全一致！
春妮忽然拽着卫国钻进地窖。霉变的苞谷堆后，她点燃半截蜡烛，火光映出墙上的等高线图："这是赵家岭钨矿的老矿道，民国初年发大水封了洞口......"她指尖划过某条虚线，"若能打通这里，就能绕到鬼子炮阵背后。"
"你怎么知道矿脉走向？"卫国着岩层标注符号，这分明是现代地质图的图例。春妮解开衣领，新月刺青下露出道子弹擦痕："我爹是奉天地质所的，九一八那晚......"
窖顶突然传来闷响，二十几个乔装成货郎的老乡正往地窖搬运木箱。撬开的箱体里是阎锡山兵工厂特制的雷管，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却是三天前！王叔啐了口唾沫："狗日的晋绥军，白天给咱送地雷，晚上给鬼子运炮弹！"
申时三刻，突击队顶着烈日钻进矿洞。卫国举着火把观察岩壁，忽然用刺刀刮下片墨绿色结晶体："是钨锰铁矿！"现代军事知识让他瞬间估算出矿床储量——足够制造十万支枪管的钨钢！
老矿工孙瘸子突然跪地痛哭："民国五年透水事故，我爹和三十八个弟兄......"他的铁锹砸在岩壁上，火星迸溅中露出半截锈蚀的钢轨。卫国耳朵贴地倾听，隐约听见轨道传来的震动声——是日军装甲车的引擎轰鸣！
"快撤！"嘶吼在矿道引发回音。春妮却反向狂奔，新月匕首在钢轨上刮出火花。三百米外的岔洞口，两辆日军装甲车正架设探照灯，车体上的弹孔显示它们刚从晋绥军防区穿越而来！
卫国抢过爆破筒，现代定向爆破知识在脑中闪现。他将三个边区造手榴弹捆成聚能装药，用日军饭盒做破甲罩："待会往三点钟方向的石英脉射击！"春妮的三八大盖及时打碎岩层，飞溅的硅质碎片形成天然破片。
轰！爆破冲击波将装甲车掀翻，漏出的柴油引燃岩缝渗出的瓦斯。突击队借着爆炸强光突进，卫国在浓烟中看见个戴白手套的军官正在销毁文件——正是焚烧部队那个把玩燃烧弹的恶魔！
狙击枪准星锁定军官眉心时，卫国突然改变目标。子弹击穿其右肩，文件袋落入火堆前被春妮的匕首钉在岩壁。泛黄的电文显示：日军要用五百吨钨砂换取阎锡山开放黄河渡口！
"畜生！"李云飞扯碎电文，却发现背面印着第二战区长官部的函头。赵政委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带着黑色颗粒——是昨夜吸入的燃烧毒烟！
暮色降临时，矿道变成血肉磨坊。卫国背靠钨矿石堆射击，九七式狙击枪的枪管烫得能烙饼。春妮的匕首己经卷刃，却还在用日军钢盔当盾牌推进。当最后一个鬼子兵被钨矿石砸碎脑壳时，孙瘸子颤抖着点燃导火索——他要用民国年的老炸药封死矿洞！
"带乡亲们走！"老矿工独腿蹦向岩层裂缝。卫国疯狂地拽他，却被甩开："替我告诉我儿，钨矿西脉还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吞没了遗言，纷飞的钨矿石像流星雨划破黄昏。
当夜，独立团在矿工窝棚休整。春妮用钨砂在锅底磨出刃口，卫国却盯着火堆出神——跳跃的火苗中，他看见现代车床切削钨钢的场景。赵政委忽然递来半块烤土豆："明天你带妇就会去清理西坡的荒田。"
次日破晓，卫国在荒田里发现异样。被焚烧过的土壤结着白色晶霜，他蹲下捻搓，突然高喊："别碰！是硫酸铵！"现代农学知识让他瞬间明白——日军在焦土里掺了化学肥料，企图让再生作物含毒！
王婶举着锄头不知所措，卫国却笑了："这是送上门的好肥料！"他教妇女们用草木灰中和酸性，又挖出防空洞改建的蓄水池稀释毒性。晌午时分，二十亩毒土地变成试验田，埋下的土豆种都用石灰水浸泡过。
未时二刻，瞭望哨的铜锣惊碎春耕。三架九七式战机顺着钨矿燃烧的浓烟俯冲，机翼下的太阳旗刺得人眼疼。春妮突然冲向晒谷场，扯开伪装的草垛——二十架绑着辣椒火药的木制高射炮昂首向天！
"放！"随着李团长怒吼，浸透辣椒粉的炸药包在百米高空炸开。日军飞行员被呛得睁不开眼，其中一架撞上山崖，坠落的机翼削断晋绥军哨塔的膏药旗。当残骸里的航空铝板被撬下时，卫国在上面发现组神秘数字——是太原兵工厂的机床编号！
夕阳染红钨矿废墟时，春妮在溪边找到独坐的卫国。她摊开掌心，半枚带血的纽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这是从装甲车残骸里找到的......"纽扣背面的编码，与赵政委昨夜吐血的诱因——那份电文上的签名字迹完全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