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窗棂上干涸的血迹,渊极鸿的手指在苏若卿颈动脉处停顿。
冰刃融化的水珠滴在她锁骨凹陷处,倒映着墙上青铜面具流淌的血泪。
三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记忆里炸开——路瑶萱跪在冰湖中央,魔气凝成的红莲从她心口绽放,而自己手中的玄铁剑正刺穿她单薄的脊背。
"阿鸿要记得给连若喂羊乳。"魔化的路瑶萱嘴角溢血,指尖却温柔拂过他战甲上的冰碴。
她将自己最后的神魂封进青铜面具时,冰面下浮起三百具被魔气腐蚀的婴孩尸体。
楚姬瑶的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帝王将苏若卿抱上铺着白虎皮的凤榻,突然抓起案几上的和田玉镇纸砸向铜镜。
碎镜里映出十七张破碎的脸——每张都是路瑶萱的眉眼。
三个月前正是她亲手将冷宫里的苏若卿梳妆成故人模样,如今那赝品竟真要登上后位。
"陛下三思!"楚姬瑶扑跪在满地狼藉中,牡丹纹裙摆浸在冰刃化开的水渍里,"此女来历不明,岂能......"
"掌灯时分送凤印到栖梧宫。"渊极鸿扯过玄色龙纹外袍裹住苏若卿,指尖残留的温度却让他想起路瑶萱神魂消散时,那缕缠在他剑穗上不肯散去的青丝。
窗外闪过侍卫统领顾宇澄的身影,他腰间新换的螭纹佩刀压着半角染血的襁褓布。
苏若卿在龙涎香裹挟的眩晕中捕捉到关键——夏曦瑶药箱底层藏着的北魏皇族暗纹拓片,竟与冷宫砖缝里嵌着的青铜残片纹路吻合。
她假意昏迷时,渊极鸿佩剑擦过她耳际削落一缕发丝,剑气里分明带着柔然皇室独有的寒梅冷香。
"娘娘请用安神汤。"林芷昕捧着鎏金碗的手指发白。
苏若卿盯着汤药里旋转的漩涡,突然攥住丫鬟腕间新添的鞭伤:"三日前你说去浣衣局取月事带,为何衣领沾着暖春阁的胭脂?"
惊雷劈断梧桐枝桠的刹那,楚姬瑶在御书房撕碎了二十八本奏折。
花珍瑶特制的鎏金蔻丹刮过北魏疆域图,在标注柔然王庭的位置戳出五个窟窿。
她对着铜镜将金步摇插进发髻,镜面突然浮现魅瑶萱用血写的警告:子时三刻,冷宫枯井。
更漏指向戌时,苏若卿摸着腹部旧伤陷入混沌。
记忆里慕容宇轩送嫁的车队遇袭时,刺客箭矢上淬的竟是北魏军械司特有的狼毒。
而此刻她枕着的玉枕内侧,赫然刻着慕容氏暗卫联络用的星象图。
"想要力量吗?"渊极鸿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时,苏若卿正用发簪挑开手腕结痂的咬痕。
渗出的血珠滚落在青铜面具眼眶里,发出类似那夜冷宫枯井下冤魂的呜咽。
她望着帝王腰间突然震颤的螭纹剑穗,终于确定三日前从花颜绮妆奁偷换的相思子毒,此刻正在对方经脉中游走。
渊极鸿的手指突然扣住苏若卿的下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喷在她耳畔:"想要朕的力量?"青铜面具在他身后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恰似三年前冰湖上破碎的魔莲。
苏若卿腕间的咬痕渗出新鲜血珠,顺着玉枕暗纹渗进星象图的天枢位。
她清晰感受到渊极鸿经脉里游走的相思子毒在吞噬内力——那是三日前她将花颜绮妆奁里的鹤顶红换成南疆蛊毒的结果。
"陛下腰间螭纹剑穗的缠丝法,与柔然死士束发方式如出一辙。"她故意让血珠滴在对方玄色衣襟,看着金线刺绣的龙目被染红,"三年前陛下借路瑶萱之手屠戮三百婴孩时,用的也是这般以情为刃的手段吧?"
渊极鸿瞳孔骤缩,佩剑突然发出铮鸣。
剑穗上缠绕的青丝竟与苏若卿滴落的血珠产生共鸣,在两人之间结成血雾蛛网。
他猛然扯断剑穗扔进炭盆,火焰中浮现的路瑶萱虚影却对着苏若卿微笑。
"三个月。"他碾碎炭灰中的金丝残片,将虎符拍在鎏金碗沿,"若能让朕心甘情愿,北魏铁骑任你差遣。"
暴雨裹着楚姬瑶的嘶吼撞进暖春阁。
她踹翻鎏金香炉时,花珍瑶特制的合欢香灰沾湿了北魏疆域图上的五个窟窿。"为何把冷宫密道告诉那贱人!"鎏金护甲刮过青铜柱,留下三道泛着魔气的抓痕。
魅瑶萱的声音从十八重纱幔后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冰湖底的回响:"姐姐当年用我的心头血养魔莲时,可没问过为什么。"楚姬瑶疯狂撕扯纱帐的手突然顿住——最里层的鲛绡上印着七个带血的婴孩掌印,与她藏在佛堂暗格里的襁褓纹路相同。
苏若卿着虎符边缘的北魏军纹,突然将安神汤泼向窗外。
林芷昕的惊呼被雷声淹没,汤药腐蚀青砖升起的白烟中,竟显现出半幅柔然王庭的布防图。
她扯下发间银簪刺向旧伤,用血在星象图空缺的瑶光位补上最后一道刻痕。
"娘娘!"林芷昕跪着捡拾碎瓷片,袖口滑落的暖春阁胭脂染红了地缝里的青铜残片。
苏若卿看着那抹猩红与残片上的魔纹融合,忽然想起慕容宇轩遇刺那夜,箭矢穿透喜轿时带进来的那缕金发。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雨幕,渊极鸿盯着御案上碎裂的二十八本奏折,指尖抚过被相思子毒侵蚀的经脉。
暗格里路瑶萱的青铜面具突然渗出冰水,在他手背凝成"三个月"的血字。
窗外闪过顾宇澄的螭纹佩刀,刀柄缠着的襁褓布条正巧遮住北魏军械司的狼头徽记。
楚姬瑶跌坐在满地婴孩掌印中,染血的牡丹纹裙摆突然被魔气点燃。
她疯狂大笑扯下发间金步摇,却没发现步摇尖端沾着的合欢香灰,正悄悄修补着疆域图上柔然王庭的窟窿。
暖春阁顶层的月光突然穿透暴雨,照在某人指间泛黄的《柔然秘史》书页上。
一缕金发垂落在记载魔莲复生之术的段落,发梢沾染的冰湖寒气正在月光下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