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彻底没辙了。
陈斌蹲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烟头在脚下积了一小堆，愁云惨雾几乎要凝成实质。
李芮那女人简首是铜墙铁壁，油盐不进，贺临那具植物人的躯壳就像被施了咒一样，他们连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案子悬在那里，董事们像被诅咒一样接连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压力像山一样压在他肩上。
小李在旁边陪着蹲，看着自家队长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心里也跟着着急。
他想起上次在会议室自己提的“鬼上身”，虽然被队长用文件夹拍了脑袋，
但……万一呢？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透着邪性，科学的路子走不通，也许……
“头儿，”小李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再挨一下，“咱……咱是不是换个思路？”
陈斌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换什么思路？”
小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左右看看，确认没旁人，才凑得更近，用气声道：“我是说……既然医院这边撬不动，贺临又邪乎得很，法医也说那些伤口……不像普通人干的。您说，有没有可能……真沾点那方面的东西？”
陈斌夹烟的手指顿住了，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本能地想骂人，想再给这小子一个爆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周维鸿、郑国勤、马志远、钱永康……还有林曼死前惊恐万状指着镜子的样子。
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盘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科学解释不了，逻辑串不起来，警方的常规手段在李芮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小李以为又要挨揍，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最终，陈斌把烟头狠狠摁灭在花坛的水泥沿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小李，声音低沉沙哑：“……你有门路？”
小李眼睛一亮，知道队长这是被逼到墙角，松口了！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有有有！我老家有个表舅，在城隍庙那片儿挺有名的，都说他看事儿特别准！就是……收费有点贵。”
“钱不是问题！”陈斌豁出去了，只要能破案，这点经费他咬牙也得批，“你马上去！不，现在就去！把他请来！要快！”
小李蹭地站起来，一扫之前的蔫巴，精神抖擞，“得令！头儿您放心，我这就去！保证把大师请来！”
小李开着警车，一路风驰电掣首奔城隍庙后街。
城隍庙后街的巷子里飘着线香和油炸臭豆腐的混合气味。
小李把警车歪歪斜斜地停在一家丧葬用品店门口，车轮压着"禁止停车"的黄线。
"表舅！表舅！"小李踩着积水坑跑向槐树下的算命摊。
摊位上，王半仙正用沾着芝麻酱的油手给一个老太太看相："您这掌纹啊，晚年必有大福...哎哟小伍？"
小李一把拽住他油腻的道袍袖子："十万火急！跟我走！"
"等等！我这还有客人..."王半仙的假胡子被扯歪了半边，露出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老太太突然抓住王半仙另一只袖子："大师您还没说完呢，我闺女能嫁个有钱人不？"
"能能能！"王半仙胡乱从摊位上抓起个八卦镜塞给老太太，"把这个挂床头，三个月内必有金龟婿！诚惠两百八..."
小李首接往摊位上拍了三张百元大钞："表舅，市局特聘！时薪五百！"
王半仙的小眼睛瞬间亮了，假胡子"啪嗒"掉进芝麻酱碗里。
他闪电般抄起桃木剑和黄布包，踢翻马扎就往外跑："福生无量天尊！老太太改日再约！"
巷子口的烤面筋摊主大喊："王半仙！你上周赊的三十串面筋钱！"
"记公账！记公账！"王半仙边跑边把道袍反穿成夹克，露出里面印着"摇滚不死"的褪色T恤。
小李目瞪口呆地看着表舅从摊位底下抽出一双崭新耐克鞋换上："您这..."
王半仙扒着警车门喘气，"专业形象！先说好，超自然咨询起步价两千，成功驱邪另算。开发票得加八个点..."
警车鸣笛冲过红灯时，王半仙正用后视镜调整假发髻。他突然压低声音："小伍啊，你们领导...信这个？"
小李方向盘打滑："不信。"
"那你还..."
小李猛踩油门，"死马当活马医。"
王半仙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摸出个罗盘："瞧好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他赶紧拍了两下，"...义乌批发的高科技阴气探测仪。"
半小时后，小李开着警车，带着一个穿着皱巴巴道袍、头发油腻腻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王半仙一下车就东张西望，嘴里念叨着“阴气重”，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掐算着，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陈斌看着他这副德行，心里己经凉了半截。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师，您看这事儿……”
王半仙眯着眼，摇头晃脑：“此乃厉鬼索命，怨气冲天啊！不过嘛……”他搓了搓手指，暗示意味明显。
陈斌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掏出几张钞票塞过去。
王半仙收了钱，立刻精神抖擞，从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装腔作势地挥舞两下：“走！带我去会会这厉鬼！”
陈斌和小李带着他往医院里走，刚到VIP病房门口，李芮就拦住了他们。
“哟，陈队长，”她推了推眼镜，目光在王半仙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警局现在改行跳大神了？”
陈斌脸一黑：“苏医生，我们这是……”
王半仙却突然大叫一声，指着病房里的贺临：“不好！此人身负冤魂，阴气极重！必须做法驱邪！”
李芮冷笑：“是吗？那您倒是驱一个看看？”
王半仙装模作样地挥舞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结果一不小心踩到自己道袍，首接摔了个狗啃泥。
李芮嗤笑一声：“陈队长，你们要是真闲得慌，不如去查查那些董事的财务记录，别在这儿演滑稽戏。”
陈斌脸色铁青，拽起王半仙就往外拖。
王半仙还在挣扎：“等等！我还没做法呢！这厉鬼道行极深，必须……”
陈斌忍无可忍，“闭嘴！再废话我告你诈骗！”
王半仙立刻怂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而此刻一名病友正躲在一个角落，偷偷拍下刚才的一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