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沈楚乔正背对他站在窗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听到门响,她缓缓转身,陆墨尧的瞳孔猛地睁大 —— 她脖颈处蜿蜒着狰狞的红色掐痕,小臂上也布满青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要决堤。
“楚乔!” 陆墨尧冲上前将她死死搂进怀里,颤抖的手掌抚过她颈间伤痕,声音几乎破音,“是不是宇文轩?他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沈楚乔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滚烫的泪水砸在他衣襟上,可下一秒,她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别碰我!” 她跌坐在榻边,别过脸不愿看他,发颤的手指攥紧裙摆,“你走。” 陆墨尧踉跄着扶住桌案,心中翻涌的恐惧、愤怒与嫉妒突然化作最伤人的利刃。
“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要往他怀里扑!” 陆墨尧双目赤红,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圆凳,凳子重重砸在墙上,发出轰然巨响,“这些伤,是你欲拒还迎的把戏,还是他玩腻了给你的教训?”
沈楚乔猛地抬头,眼中的失望瞬间被怒火点燃:“陆墨尧!你竟把我想得如此下贱?”
“不然呢?” 陆墨尧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如暴雨般飞溅,“这么多年,我在朝堂上拼命周旋,你呢?就因为我没有答应叶凤霜的条件,你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你当自己是什么?”
“我找他,不过是想查清母亲的死因!” 沈楚乔的声音凄厉,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可你呢?一次次敷衍我,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麻烦!是个累赘!”
“所以你就用身体去换线索?你可别忘了,现在!此刻!我陆墨尧才是你的夫君!” 陆墨尧一步一步逼近,脸上满是扭曲的疯狂,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热,喷在沈楚乔脸上,“沈楚乔,你还真是自甘堕落!”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沈楚乔砸得摇摇欲坠。她的泪水决堤而下,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中满是悲凉与绝望,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好,说得好……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竟对你抱有期待!” 她擦去眼泪,眼神变得比寒冰更冷,“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若再相见,便是陌路!我就算死,也不会再求你半分!”
陆墨尧看着她决绝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他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被沈楚乔厌恶地甩开。“滚!” 沈楚乔抓起砚台狠狠砸向他,砚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门上留下深色的痕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陆墨尧僵在原地,耳畔回响着沈楚乔的怒吼,看着她泪流满面却充满恨意的脸,终于尝到了悔恨的滋味。他的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叹息,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身后传来沈楚乔压抑的啜泣声,一下又一下,扎在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
陆墨尧僵立在沈府门外,冬夜的寒风如利刃般刮过他的脸颊,掀起他玄色官袍的衣角。敞开的衣襟里,冷风肆意灌入,却不及心口处的寒意刺骨。他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沈楚乔决绝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那枚沈楚乔亲手绣的香囊,布料早己被他攥得发皱,上面绣着的并蒂莲也有些许丝线松散。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沈楚乔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昏黄的光晕笼着她单薄的身子,脖颈处狰狞的掐痕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条丑陋的毒蛇缠绕其上。陆墨尧猛地扑上前,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一阵灰尘。“楚乔,跟我回陆府。”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担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宇文轩那畜生怕不会善罢甘休,我那里有护卫,能护你周全。”
沈楚乔别过脸,不愿看他,声音冷得像冰:“陆少卿请回吧。我沈楚乔命贱,不需要人操心。这些年,我独自面对多少风雨,也没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陆墨尧伸手抓住她的裙摆,眼中满是懊悔与恳求,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仿佛抓住的是此生最后一丝希望,“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只求你跟我回去。我日日都在想,当初若能多些耐心听你倾诉,若能早些察觉到你心中的苦,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那里有最好的大夫,能治你的伤,也能…… 也能让我有机会弥补对你的亏欠。”
“治伤?” 沈楚乔突然冷笑一声,猛地甩开他的手,灯笼里的烛火跟着剧烈摇晃,映得她眼底的泪光闪烁不定,“陆墨尧,你治得了我的外伤,治得了我这千疮百孔的心吗?这些年,我满心盼着你能帮我查清母亲的死因,可你一次次让我失望。我在你身边,就像在黑暗中独自摸索,找不到一丝光亮。”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滚烫的痕迹,“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陆墨尧望着她颤抖的肩膀,心中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扎。“楚乔,我发誓,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父母一个公道。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声音哽咽,额头抵在她的膝头,像一个无助的孩童,“没有你,我的心就像一座荒芜的空城,再无生机。”
沈楚乔的身体微微一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感。她何尝不想原谅,那些过往的甜蜜回忆时常在梦中浮现,可现实的刺痛又让她不敢轻易释怀。“不必了。” 她别过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我缘分己尽,各自安好便是。” 说罢,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那 “砰” 的一声,仿佛也将他的心门狠狠关上。陆墨尧失魂落魄地坐在门前,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脚印在寒霜覆盖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