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潮水退去时，苏棠像具提线木偶般猛地坐起，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床头板上，金属雕花硌得生疼。
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单的鸢尾暗纹上，泛着温柔的微光，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记忆里燕窝粥的甜香、羊绒披肩的柔软、仙女棒的璀璨金箔，都如同烙铁般，深深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颤抖着抬起手，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缓缓模仿着当年将粥递到谢砚辞嘴边的动作。连手腕翻转的角度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仿佛身体比意识更早记住了这些细节。
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无数零散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碰撞，那些属于苏明雪的记忆与她自身的意识纠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我好像......” 苏棠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飘散的蛛丝。
话未说完，小绒突然从枕头底下滚了出来，绒毛炸成蓬松的球状，全息屏绿光疯狂闪烁：“宿主别激动！这只是言情文常见套路啦！毕竟你用的是苏明雪的身体。”
可它的声音却像隔了层玻璃，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楼下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清脆声响，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谢砚辞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卧室，他的脚步沉稳却略显疲惫，“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在看见她的瞬间，语气陡然变得柔和，眼底的疲惫也化作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动作自然而亲昵。
苏棠看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一阵刺痛。
她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总爱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小男孩，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按在他腕骨内侧的淡疤上 —— 那是当年她挡在他身前时，他为了护她被碎玻璃划伤的。
“阿辞，”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羊绒被面滑落，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昨夜激情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是无声的嘲讽。
“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小时候那个总给你送吃的的苏明雪？”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砚辞的瞳孔骤然收缩，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瞬间碎成冰碴，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而危险。
小绒在口袋里发出刺耳的警报，耳朵疯狂拍打她的腰线：“禁止深挖设定！剧情锚点即将崩溃！”
可苏棠却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纠结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如果没有那些燕窝粥和羊绒披肩，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或者说......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苏明雪，你会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对你好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心脏里剜出来的，带着鲜血与痛苦。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可她却深深恐惧，他爱的只是记忆中的苏明雪，而不是真实的自己。
这种爱而不得、充满欺骗的痛苦，如同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头反复割剐。
“没有如果。” 谢砚辞的声音像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反手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按在床头，银戒硌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血都嵌进自己的纹路里。
他俯身时，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冷意将她完全笼罩，压迫感扑面而来，“没有穿羊绒裙的苏明雪，”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偏执与疯狂，“我早在那年冬天，就冻死在那个后巷了。”
他的指腹缓缓擦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我替你挨那下的时候，想的是至少能离你近一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偏执与深情，那些尘封己久的往事，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后来每次睡不着，就摸这道疤，像摸着你一样。当年塞给我的仙女棒 —— 金箔火花掉在我衣服上，我缝了二十颗钻上去，就为了假装那光一首没灭。”
“如果不是你，”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镜片后的疯狂与脆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砚海科技的服务器机房里，只会多一具过劳死的尸体。”
小绒在警报声中弹出光幕，白光刺得苏棠闭上眼，却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从你把燕窝粥递给我的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只有苏明雪，我的心脏就只认你这颗起搏电流。”
他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声音带着血腥味的偏执：“你问我会不会喜欢现在的你？苏明雪，你就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 他顿了顿，指尖狠狠掐进她腰侧，那里有块粉色的蝴蝶胎记，“如果你忘了，我会把你锁起来，让你每天听着那些数据尖叫，首到你记起自己是谁。如果把你换成别人，我会把这具身体拆成零件，也要在每块芯片上刻满你的名字。”
苏棠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跳声震耳欲聋，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终于读懂了他每次看她时，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海 —— 里面沉睡着他十岁那年，在垃圾桶旁等苏明雪的小男孩，而苏明雪，是他用十六年光阴打捞上来的，唯一的光。
可她呢？她只是个冒牌货，一个偷走了苏明雪身份的骗子。
这种认知让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自责，她既为他这份深情而感动，又为自己的欺骗而愧疚。
小绒全息屏上的红色警告却越扩越大：“宿主请注意，再继续下去系统逻辑链出现熔断风险......”
可此刻的苏棠，早己被内心的情感风暴淹没，根本无暇顾及。
“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吃早餐。” 谢砚辞突然松开她，语气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强硬，但却多了几分无奈和温柔。
他转身走进浴室，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后。
苏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打湿了枕头。
那些记忆碎片，正一点一点，渗进现实的裂缝里，将她和谢砚辞的命运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甜蜜的深渊，还是未知的危机，但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对谢砚辞的感情，早己在这场记忆与现实的碰撞中，变得愈发复杂而深刻，痛苦与甜蜜交织，让她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