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前的阳光开始变得灼人，教室里的吊扇吱呀转着，把粉笔灰吹得飘来飘去。林小满踮着脚在黑板上画花边，彩色粉笔在她指尖转出细碎的光，忽然听见身后“咚”一声——江逾把盛满冰水的保温杯搁在讲台上，橙色护腕蹭过她的手背。
“黑板报画这么久？”他仰头灌了半杯水，喉结在阳光下滚动，“下午要检查，我帮你写标题。”
上周的流言风波后，两人反而更坦然了。江逾会在课间把她的水杯灌满，林小满也敢大大方方把早餐的鸡蛋塞进他书包。只是当班长喊江逾去办公室时，林小满还是忍不住攥紧粉笔——教导主任最近总盯着“早恋倾向”，她怕那些偷拍的照片惹来麻烦。
“别紧张。”江逾忽然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垂发痒，“主任夸我物理竞赛拿了省一，让我给年级做分享。”他晃了晃手里的获奖证书，封面烫金的字在光下晃眼。
林小满“哦”了一声，低头在黑板报角落画了棵歪脖子香樟树。江逾握着她拿粉笔的手，指尖带着冰水的凉意：“这里该写‘青春不散场’，”他落笔时故意把“场”字拖得老长，“就像我们，笨蛋。”
放学时乌云突然压下来。林小满刚跑出教学楼，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她抱着书包躲在屋檐下，忽然看见江逾骑着单车冲进雨幕，橙色护腕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格外显眼。
“愣着干嘛？”他把伞塞进她怀里，自己却淋得像只落汤鸡，“我妈今天熬了银耳汤，去我家躲雨？”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两人挤在窄窄的伞下往巷口走。江逾的校服湿了大半，林小满把伞往他那边挪，却被他按了回来：“你想感冒吗？笨蛋。”他忽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上来，背你过去，路滑。”
林小满趴在他背上，能闻到他头发里混着雨水的皂角香。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响，她听见他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小兔子。路过巷口的桂花糕店时，他忽然说：“上周排队买糕点时，老板问我是不是总给女朋友买。”
“你怎么说？”林小满把脸埋进他后颈，偷偷笑。
“我说……”江逾的声音被雨声打散，“我说她比桂花糕还甜。”
刚进楼道就撞见江逾妈妈端着汤碗出来。“快进来擦擦干！”阿姨把银耳汤塞给林小满，又拿了条干毛巾给江逾，“小满啊，上次你画的那幅香樟树，阿姨贴在冰箱上了呢。”
林小满喝着甜丝丝的银耳汤，看见江逾的房间门上贴着张合照——去年秋游时，她趁他不注意抢了他的橙色护腕戴，被同学抓拍到两人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相框边角还贴着张便签，是她上次随手写的“江逾是笨蛋”，被他用透明胶仔细粘好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江逾翻出物理笔记给她讲题，指尖划过公式时忽然顿住：“下周末去看画展？听说有你喜欢的那个画家。”
林小满眼睛一亮，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耷拉下肩膀：“可是下周末要月考……”
“笨蛋，”江逾敲了敲她的额头，从抽屉里拿出张计划表，“我早就帮你列好了复习计划，每天多做两道数学题，就能挤出两小时。”计划表边角画着小太阳和歪脖子树，每完成一项就打个勾，最下面还写着“林小满加油”，字迹是他少见的工整。
深夜林小满趴在书桌上复习，忽然收到江逾的消息，是张照片：他的书桌上摆着两个玻璃杯，里面泡着同款的柠檬水，杯壁上凝着水珠，在台灯下闪着光。消息框里写着：“一起加油，笨蛋。”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阳光格外好。林小满看着榜单上自己前进了十名，旁边的江逾依旧是第一。她正想去找他，却看见他被一群同学围住，手里拿着张粉色信纸。
心猛地一沉，林小满攥紧了书包带。首到江逾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把信纸塞给她：“隔壁班女生托我给你的，说你画的黑板报花边特别好看，想请教你。”
信纸上还贴着枚香樟树形状的书签。林小满松了口气，却又听见江逾闷闷地说：“刚才有人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说……”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说我女朋友是个会在黑板报角落藏秘密的笨蛋。”
放学时江逾推着单车等她，车篮里放着两把伞。“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他把其中一把塞进她手里，是她上次随口提过喜欢的淡蓝色。
林小满看着他手腕上的橙色护腕，忽然想起黑板报角落那棵歪脖子树，她在树干上偷偷画了两个小人，手牵着手。而江逾在她画的小人旁边，用粉笔淡淡描了道彩虹，像给那个秘密镀上了层光。
夜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吹过校道，两人并肩推着单车慢慢走。路过公告栏时，林小满看见自己画的黑板报在夕阳下泛着光，“青春不散场”五个字被江逾写得苍劲有力，旁边的歪脖子树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很小的字：“江逾和林小满，要一起去看画展。”
“喂，”林小满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你什么时候偷偷写上去的？”
江逾装傻似的抬头看天：“不知道啊，可能是风把字吹上去的吧。”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映着晚霞的光，“不过……这个约定，可不能被风吹散。”
林小满笑着点头，把伞柄轻轻勾住他的手腕。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声，两人相视一笑，推着单车跑起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紧紧缠绕的线，在铺满碎金的校道上，延伸向有彼此的未来。而那些关于青春的秘密和约定，就像黑板报上的彩粉，早己在时光里，沉淀成最温柔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