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触碰着更冰冷的玉瓶。 瓶身上覆盖的薄霜在凌九霄微弱的体温下迅速消融,露出其本来的深褐色泽,古朴无华。瓶口处,那丝被封印的、代表着纯粹生机的大地暖意,如同冬夜里唯一残留的星火,穿透玉瓶内外的冰寒,执着地燃烧着。
鹿角小白兔…… 身陷凶煞环伺的冰狱底层…… 负着鹿角龟裂之伤…… 只为送进这一小瓶石乳……
一丝极其微弱、连寒髓洞恐怖冰寒都无法彻底冻结的涟漪,在凌九霄那如同万载玄冰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无关情爱,无关恩义,只是生命对纯粹善意本能的触动,如同枯井中被投入的一颗小石。
但这触动瞬间被更强的理智与冰冷覆盖。 现在不是感念的时候。 生机!眼下这缕石乳所蕴含的、尚未被寒髓洞彻底冻结抹杀的纯粹生机,是他修复残躯、滋养那缕本源混沌气、渡过这冰狱绝境的关键!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拧开了那被冰封得几乎与瓶身融为一体的玉质瓶塞。 噗!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泥土深处温暖气息的馨香,混合着精纯无比的大地生命力,如同压在地壳深处亿万年的熔岩精华,骤然冲破了冰狱的窒息死寂! 这生机在极寒环境中是如此突兀而珍贵!它顽强地扩散,如同无形的暖流,瞬间吸引了冰狱更深处那些沉眠的、冰冷而贪婪的意念。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
凌九霄没有丝毫犹豫! 他用颤抖的手将玉瓶凑到嘴边。温润、粘稠、如同融化的金色琥珀般晶莹的千年地心阳石乳,带着磅礴温和却无比纯粹的生命力量,瞬间涌入他干涸刺痛的喉咙,滑入冻伤破碎的脏腑!
轰——! 如同枯木逢春! 如同死海坠阳! 一股温暖雄浑、沛然莫御的生命洪流瞬间在他冰冷的体内炸开!所过之处,肆虐的寒髓阴风如同雪遇骄阳,发出了刺耳的“滋啦”消融声!濒临彻底冻结枯竭的血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天河倒灌,发出贪婪的吸吮吞噬!破碎的经脉在磅礴生机冲刷下,开始贪婪地吸收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着最深、最致命的几道裂痕!
然而! 这狂暴的生机入体,却也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种! 昨夜炼体阵残留的、被暂时压抑的、林清漪强行梳理进去又因炼体阵摧残而濒临爆发的数股驳杂药力:玄黄丹阳毒、冰露丹寒气、紫丹参精粹……还有那被强行压制、如同毒瘤般的煞毒! 这些潜藏在废墟下的恐怖能量,在石乳这股狂暴纯粹生机的冲撞刺激下,如同猛虎出闸,瞬间被唤醒、点燃、轰然爆发!
轰隆隆!!! 凌九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凌空拎起又狠狠掼下!口中无法控制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刚刚被石乳生机修复些许的脏腑再次遭受重创!皮肤表面瞬间变得滚烫赤红,随即又被体内冲突爆发的、更猛烈的寒气冲击覆盖上一层白霜!冰火交织的惨烈景象在他体表轮番上演!比刚才炼体阵中更为混乱、更为狂暴的能量冲突在体内肆虐!
这是生与死的碰撞! 是毁灭与新生的绞杀!
那缕蛰伏在丹田深处、刚刚才稳定了核心一点寒星的灰紫色混沌气流,在这股席卷全身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爆发的瞬间,不仅没有丝毫恐惧退缩,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它如同潜藏在风暴眼中心的巨兽,在混乱的能量漩涡中昂首! 混沌气流疯狂旋转!旋转的速度远超以往!核心处那点冰蓝色寒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它主动出击! 带着那股亘古存在、包容消融的荒古韵味,狠狠地撞向体内爆发的能量乱流! 如同饕餮张开了巨口! 吞噬!消磨!同化! 无论是狂暴的生机,还是爆发的阳毒寒煞,亦或是肆虐的草木精粹和腐蚀煞毒!尽数被这疯狂旋转的混沌漩涡卷入其中,被强行撕裂、粉碎!那冰蓝色的寒星贪婪地吸食着一切被粉碎逸散的能量本源,壮大自身! 混沌气本身并未增加多少,但其核心那颗冰蓝色寒星,却随着疯狂吞噬而越来越亮、越来越沉凝!那属于寒螭炼体阵的九幽气息和林清漪的冰魄剑意烙印,在这混乱中反而被强化、升华!隐隐有化为混沌气真正核心源动的趋势!
更奇异的是,在混沌气核心疯狂运转、灰紫光华剧烈流转的瞬间—— 嗤! 一道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紫光芒,从他紧握着玉瓶、同样因体内冲突而剧烈颤抖的手指缝隙中泄露出来!仿佛无意间牵引了什么! 玉瓶深处,那只小巧温润的千年地心阳石乳玉瓶瓶底…… 一道极其微弱、如同天然石纹的…… 古老铭文烙印…… 在灰紫光芒扫过的瞬间…… 骤然被点亮!闪过一抹黯淡却无比深邃的紫芒!
那铭文结构极其复杂,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古朴与沧桑气息!紫芒一闪即逝,快如幻觉!
然而! 就在这铭文紫芒亮起的刹那间! 轰——!!! 凌九霄怀中紧贴胸口的那个冰凉坚硬的物品——那个他自重生伊始就紧握在手、来自星铁矿洞、沾染幽萤晶砂却被他视为最后底牌的方形玉匣——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烈震颤和灼热!!!
这震颤如同大地核心的轰鸣!这灼热如同握住了一颗熔融的内核!
嗡!!!! 玉匣表面那层普通的灰色封皮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纸张被无形火焰点燃!一层层剥落、粉碎!露出其下覆盖着的……温润洁白、如同婴儿肌肤般细腻、却散发着亘古沉凝气息的……玉质本体!
玉匣终于褪去了伪装! 纯白无瑕!温润内蕴!西西方方,毫无雕饰!匣体表面自然流转着一层莹润的宝光,仿佛是最精纯的月华凝聚而成! 而在这莹润的纯白中央,一左一右,两道古老的、扭曲如龙似蛇的紫色符文如同天然胎记般烙印其上!那紫色,深邃内敛,尊贵神秘,与方才玉瓶瓶底一闪而逝的铭文紫芒……隐隐同源!
“呃!”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灼热震颤,让本就处于能量风暴中心的凌九霄雪上加霜!胸口的皮肤瞬间被烫伤一片焦黑!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这露出真容的纯白玉匣!那两道古老的紫色符文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跨越了无尽纪元、镇压过万古星辰的……寂灭气息!
他感觉这纯白玉匣仿佛变成了一个活物!一个沉睡在星铁矿脉深处无数岁月、此刻才因瓶底那丝微不足道的紫芒而被惊醒的……活物! 它在……渴求! 渴求某种东西! 某种它曾经拥有、却在此刻被封印了无穷岁月的、能够真正唤醒它的……钥匙?!
这个念头刚刚在凌九霄混乱惊骇的识海中闪过—— 那两道烙印在白玉匣体上的古老紫色符文! 其中一道!骤然紫芒大盛! 如同沉寂的火山爆发! 刺目的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冰狱囚室!光芒之中,无数扭曲、玄奥、仿佛由亿万星辰轨迹构筑而成的紫色古篆从符文中流淌出来,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在光芒中跳动、组合!
最终!所有古篆排列组合成一个清晰的、由紫光构成的……巨大、复杂到难以想象的立体符纹! 那符纹的核心! 由两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神韵、古老到超越时代界限的古体文字构成—— 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