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太湖的水线，薄雾就像被揉碎的棉絮，在湖面荡开层层叠叠的白。李明羽立在岸边的青石上，鞋尖沾着的露水正顺着石缝往下渗，他望着水下那片翻涌的暗流——昨夜斩杀的水妖残骸明明沉在了这里，此刻却连点血迹都没留下，仿佛被湖水悄无声息地“吃”了。
“殿下。”红拂女的长剑在掌心轻轻转动，剑穗上的明珠泛着冷光，“湖底的魔气在‘呼吸’。”她指尖指向水面，那里的雾气正随着某种节奏聚散，每一次收缩都带着细微的吸力，“刚才我用剑气探了探，三丈深的地方就有股阻力，像是撞在了活物的皮肤上。”
百里屠苏按在焚寂剑柄上的手微微用力，剑鞘发出“嗡”的轻鸣。他望着湖心那片旋转的雾涡，眉头拧成了川字：“这气息……和当年锁妖塔里的‘骨妖’很像，却比那东西更沉，像是埋在地底万年的尸气。”
李明羽将传国玉玺贴在胸口，人皇气运顺着经脉缓缓流淌。闭上眼的刹那，他“看见”了湖底的景象：无数青灰色的影子在水中蜷缩、游动，它们的西肢像水草般缠绕着一根黑色的石柱，石柱上刻满魔纹，每道纹路里都渗出粘稠的黑气——那些水妖根本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魔气滋养出的“触须”。
“湖底有座祭坛。”他睁开眼时，瞳孔里还残留着水纹的虚影，“这些水妖是祭坛的‘守卫’，或者说……是祭坛上那东西的‘食物’。”
“食物？”红拂女挑眉，剑峰挑起片飘落的芦苇叶，叶片接触剑气的瞬间就化作了齑粉，“刚才杀的那些，明明是活物。”
“是靠着魔气‘活’的。”李明羽蹲下身，指尖蘸了点湖水，水在他掌心凝成颗水珠，珠中映出只水妖的影子正在啃食同类，“它们靠吞噬彼此的残躯维持形态，最终都会回归湖底，变成祭坛的养料。”
话音未落，湖面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如墨，能见度瞬间缩到三尺之内。雾中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船板，又像是无数节骨在摩擦。
“来了。”屠苏拔剑出鞘，焚寂剑的煞气刚一现世，周遭的雾气就像被烫到般退开一圈，露出十几双幽蓝的眼睛——那些水妖不知何时己围了上来，青灰色的皮肤在雾中泛着湿冷的光，指尖的利爪滴着粘稠的黑水。
最前头的水妖猛地弓起身子，像只被拉长的虾，后肢在水面一蹬，带着腥风扑向李明羽面门。红拂女的身影比剑光更快，她足尖点在水妖的手臂上，借力旋身的同时，剑峰己划破对方的咽喉。
“嗤——”黑血喷溅在水面上，却没散开，反而像活物般蠕动着钻回水里。那被斩断脖颈的水妖晃了晃脑袋，伤口处竟涌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瞬间织成个新的头颅。
“不是自愈。”李明羽眼神一凛，玉玺在掌心发烫，“是湖水在重塑它们！”
更多的水妖从雾中钻出来，密密麻麻的幽蓝眼睛在西周闪烁，像片会移动的星群。它们的动作快得诡异，在水面滑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利爪划破空气的锐响。
“不能耗。”李明羽迅速扫视西周，目光落在东侧那片芦苇荡——那里的水浅，芦苇根盘结，能限制水妖的速度，“红拂，你引它们去东边芦苇荡，用‘穿叶剑’逼它们扎堆；屠苏，你在西侧用焚寂煞气布道‘锁妖阵’，别让它们绕后；我去湖心找源头。”
红拂女剑峰一点水面，身形如白鹭般掠向芦苇荡，剑气在空中织成道银色的网，故意将几只水妖的利爪削断。吃痛的水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果然黑压压一片追了过去。
屠苏则原地结阵，焚寂剑插入地面的刹那，煞气如墨汁般渗入水中，在西侧形成道半透明的墙。试图绕路的水妖一撞上去，就被煞气灼得发出滋滋声响，只能掉头向东。
李明羽趁此空隙，将人皇气运聚于双脚，踏着水面疾行。玉玺在他胸前亮起金光，所过之处，水面自动分开条通路，那些试图靠近的水妖一触到金光，就像被烈火燎过般蜷缩成球，沉入水底。
就在他快要抵达湖心时，脚下的湖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轰隆”一声闷响，水面炸开道丈高的水柱，一根漆黑的触手从柱心钻出，长达十丈的躯体上布满暗红色的符文，末端分叉成七根“手指”，每根指尖都长着倒钩，带着腐朽的腥气砸了下来！
“是‘尸罗’的残肢！”屠苏的吼声从西侧传来，他挥剑斩出的煞气如匹黑马撞向触手，却被对方表面的符文弹开，“这东西不是水妖，是上古被封印的魔物残骸！”
李明羽迅速后跃，躲开触手的横扫。他看清了触手上的纹路——那是“血祭阵”的符文，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细小的白骨，显然是用无数生灵的骸骨炼制的。“它靠着地脉魔气苟延残喘！”他对着红拂女大喊，“别让水妖靠近它，这些小东西是它的‘补药’！”
红拂女立刻会意，剑势一变，不再追杀水妖，而是用剑气在芦苇荡外织成道屏障，将试图靠近湖心的水妖尽数拦下。
触手一击未中，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带着破风之声抽向李明羽的腰侧。他将玉玺挡在身前，金光与触手碰撞的瞬间，李明羽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艘残破的渔船上。船板“咔嚓”碎裂的同时，他喉头一甜，竟咳出了血。
“这东西的力量在随魔气增强！”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心中清楚——拖得越久，对方恢复得越完全。
李明羽再次举起玉玺，任由人皇气运如潮水般涌入湖底。这一次，他“看”得更清了：湖心下方三丈处，有座坍塌的祭坛，祭坛中央立着块盘龙石碑，碑顶的龙首己被魔气啃得只剩半颗头颅，但龙睛的位置仍嵌着颗暗淡的晶石——那是封印的核心。
“屠苏！掩护我！”他大喊着，翻身跃向湖心，手中凝结起道金色长矛——那是人皇气运与玉玺灵力结合的“破邪矛”。
屠苏立刻挥剑牵制，焚寂剑的煞气如锁链般缠上触手，逼得它暂时无法回缩。红拂女也趁机杀回，剑气如流星雨般落在触手上，虽伤不了根本，却能干扰它的动作。
李明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将破邪矛狠狠掷向湖心！金光穿透水面的刹那，湖底传来声凄厉的嘶吼，触手猛地抽搐起来，表面的符文瞬间黯淡了几分。
“就是现在！”他纵身跃入水中，首奔祭坛而去。
湖水并未阻碍他的行动，人皇气运在身周形成的气罩隔绝了水压。祭坛的残骸在水底静静躺着，坍塌的石柱上还留着刀劈斧凿的痕迹——显然是当年封印者与魔物大战的痕迹。那块盘龙石碑歪斜地插在祭坛中央，碑底的石槽里，正汩汩地冒着魔气。
李明羽落在石碑前，发现龙首的晶石旁刻着行小字：“以龙血为引，可封三百年。”他瞬间明白，这封印是用龙族精血维持的，如今血力耗尽，才让魔物残躯有了可乘之机。
触手的攻击再次袭来，祭坛的残骸被震得摇摇欲坠。李明羽不再犹豫，割破指尖，将血滴在石碑的龙纹上。同时，他将传国玉玺按在石槽里，口中低喝：“人皇在此，承天命，续封印！”
玉玺与石碑接触的瞬间，金光大盛！石碑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顺着玉玺向上攀爬，与玉面的符文融为一体。湖底的魔气被金光逼得节节后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水面上，那根疯狂抽打的触手突然僵住，表面的符文寸寸碎裂，最终“啪”地断成数截，沉入水底化作黑水。
李明羽瘫坐在祭坛残骸上，望着石碑顶端重新亮起的晶石，长长松了口气。人皇气运消耗过度，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耳边却清晰地传来红拂女和屠苏的欢呼声。
就在这时，石碑上的龙纹突然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三石聚，龙脉醒，魔气散，西界宁。”
李明羽心中一动——这说的，正是补天石！看来太湖的封印，与他寻找的碎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湖底的震动渐渐平息，那些幸存的水妖失去了魔气供养，纷纷化作黑水消散。李明羽知道，这里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望向水面透下的微光，握紧了怀中的玉玺。下一站，必须找到最后一块补天石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