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是被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惊醒的。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指尖触到湿漉漉的地面——是雨水混合着碎石子的触感。头痛欲裂间，一段破碎的记忆突然闪回：黑色迈巴赫撞上消防栓、飞溅的玻璃碎片、楚临川逼近的脸...
"这是哪？"她嘶哑地开口，喉咙火辣辣地疼。暴雨冲刷下，巷口的路灯像被蒙上血色滤镜。沈知意勉强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倒在老图书馆后巷的积水里，右手腕内侧有道新鲜擦伤，正往外渗着血珠。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楚临川的蝴蝶刀、顾明轩的彩虹伞、还有那辆撞毁的黑色迈巴赫...她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十米外歪斜着撞烂车头的豪车，驾驶座上隐约可见楚临风苍白的脸。
"楚临风！"她跌跌撞撞扑过去，指尖刚碰到车门就触电般缩回——引擎盖温度高得吓人，显然车祸刚发生不久。
"姐姐..."驾驶座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文件...后座..."
沈知意擦掉睫毛上的雨水，这才发现楚临风胸口的衬衫浸透鲜血，右手却像铁钳般攥着个牛皮纸袋。她颤抖着拉开纸袋，十几张泛黄照片雪花般散落。借着一闪一闪的路灯，她看清了最上面那张——
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楚家老宅火场前，脸上还挂着泪痕；第二张是七岁的楚临风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举着打火机的少年楚临川...
"原来是你..."沈知意声音发抖，更多照片从指间滑落：父亲签字的婚约文件、母亲在病房注射药物的侧影、还有楚临川左手指尖的烧伤疤痕特写...
"小心！"
后颈突然传来灼痛，沈知意本能地向前扑倒。一支钢笔擦着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砖墙。她抬头看见楚临川举着蝴蝶刀逼近，雨水顺着他的额角伤口往下淌，在惨白的脸上划出血线。
"收集证据挺认真的嘛。"楚临川踩过满地照片，皮鞋碾碎一张父亲签字的婚约，"可惜..."他俯身揪住她头发，"你永远都拿不到原件。"
沈知意挣扎时瞥见他西装内袋鼓囊囊的——那里露出半盒抗癌药的包装盒。这个认知让她心脏骤停一拍，顾明轩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响："药我放在老地方了..."
"放开她！"顾明轩举着彩虹伞冲过来，伞面被雨水砸得啪啪作响。跑到半路突然刹住，因为楚临川己经把蝴蝶刀抵在了沈知意咽喉上。
"顾画家。"楚临川嘴角勾起冷笑，"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刀尖稍微偏开，"要不要再试试被烧伤的滋味？"
顾明轩的伞"哐当"掉在地上。沈知意看见他瞳孔骤缩——那是火灾留下的PTSD反应。记忆突然闪回：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明轩的眼睛"、医院里医生说的"永久性视力损伤"...
"临川哥..."她突然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临川的眼神暗了暗，刀尖危险地逼近："签字。"他从口袋抽出一份文件，"离婚协议书，签完我就放你们走。"
沈知意盯着飘落的文件，突然笑出了声。雨水灌进喉咙又咸又涩，这笑声听起来一定很疯癫。她想起今早楚临川也是这样笑着，把母亲的药物扔进马桶："你猜，这些药渣流进下水道的时候...是不是像极了我们沈家的下场？"
"你疯了！"顾明轩扑上来，却被楚临川一脚踹开。年轻画家撞在垃圾桶上，闷哼一声蜷缩在地。
"疯的是你。"楚临川拽着沈知意的衣领提起来，"当年若不是你妈纵火，我妈怎么会..."他突然噤声，因为沈知意正死死盯着他西装袖口——那里露出一截烧伤疤痕，形状像极了火焰。
"十五年前的真相是——"楚临川突然冷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你妈为了抢夺楚氏集团的控制权，故意纵火害死了我妈！而你..."他揪住沈知意的衣领猛地提起，"就是那个纵火犯的孽种！"
沈知意瞳孔骤缩。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母亲浑身是火冲进家门时，怀里除了婚约文件，还抱着一个染血的楚氏集团公章；父亲塞给她衣柜钥匙时，手上沾着的不仅是汽油味，还有楚氏机密文件的墨水痕迹...
"不可能！"她嘶吼着甩开楚临川的手，"我妈临终前说过，那场火是她自己放的，但只为毁掉逼婚协议...根本没有什么抢夺控制权..."
"你妈在撒谎！"楚临川突然掏出手机，调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十五年前火灾现场的新闻报道，标题赫然写着《楚氏集团千金葬身火海 疑似商业对手报复》。照片角落里，一个穿着沈氏集团制服的女人正在灭火，赫然是年轻时的沈母。
"这..."沈知意浑身发抖，突然想起母亲日记本里被撕掉的一页，上面隐约可见"公章""逼婚"等字眼。
"现在你明白了吗？"楚临川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锋，"你妈为了保住沈氏，不惜烧死我妈夺走公章。而我..."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烧伤疤痕，"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场火是怎么烧进我的骨头里！"
暴雨突然转急，楚临川的黑色大衣在雨中猎猎作响。他像一尊雕塑般僵在原地，只有胸口的烧伤疤痕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楚总？"巷口传来管家惊慌的呼唤，"大少爷...出什么事了..."
楚临川突然转身就走，黑色大衣下摆扫过沈知意的小腿。经过顾明轩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刀尖抵住年轻画家的喉咙，在皮肤上压出血痕。
等两个男人都消失在雨幕中，沈知意才瘫坐在地。她颤抖着摸向口袋，摸到那个被雨水泡软的牛皮纸袋——里面除了照片，还有半盒融化的抗癌药。
"知意..."顾明轩挣扎着爬过来，"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哭泣。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楚临风被抬上担架时，苍白的脸上还挂着血渍...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场雨永远都不会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