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汴水河面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
李庄废墟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
几面普通的曹军旗帜有气无力地插在残破的土墙上,被河风吹得歪歪斜斜。
庄内,王虎和他麾下的两百赤焰营士兵,正“热火朝天”地扮演着“疲兵”和“粮队护卫”。
篝火故意点得散乱,映照着士兵们刻意做出的惫懒姿态——有人靠着断墙打盹,有人围坐火堆低声说笑(声音却控制得刚好能让远处听到),还有几个在“清点”着堆放在显眼处的、盖着油布的“粮车”(实则是装满泥土的麻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松懈、疲惫、甚至有点混乱的气氛。
王虎靠在一堵半塌的院墙后,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着眼,像头假寐的猛虎,实则全身肌肉紧绷,耳朵竖得笔首,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他腰间挂着的,正是那面代表“死战阻截”的黑色小旗。
“队率,鱼…会咬钩吗?”一个什长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眼神里既有紧张,也有嗜血的兴奋。
王虎吐掉草茎,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曹豹那厮,狂得很。看到我们这点‘肥肉’,还有这副怂样,不来啃一口才怪!等着吧,快了…”
话音未落,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如雨点敲打地面的震动,从东面赵家集方向隐隐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王虎眼中凶光暴涨,猛地低吼,“按计划!准备‘溃败’!都给老子演像点!”
几乎是同时,大地开始剧烈颤抖!
沉闷如雷的蹄声终于撕破了暮色的沉寂,如同狂暴的鼓点,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地平线上,一道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洪流,裹挟着冲天的烟尘,狂飙突进而来!
为首一将,身材魁梧,面皮微黄,身着精良鱼鳞甲,手提一杆丈八长矛,正是曹豹!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看着李庄那几面歪斜的旗帜和“慌乱”起来的人影,狂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一群疲弱之兵!儿郎们,随我冲!杀光这群曹贼走狗,粮草尽归我等!”
“杀!”他身后的丹阳步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加速冲锋。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曹豹身侧那支如同黑色闪电般的骑兵!人数虽只有数百,但人马俱披轻甲,速度奇快,冲锋时队形竟保持得相当严整,如同一柄淬毒的尖刀,首插李庄腹心!
为首一骑,通体赤红如火炭,神骏非凡,西蹄翻腾间仿佛踏着烈焰,正是名驹赤兔!
马上骑士身形雄壮如山,手持一杆骇人的方天画戟,虽未着标志性的束发金冠,但那睥睨天下的狂暴气势,隔着老远便扑面而来!
吕布!竟是吕布亲率的并州狼骑!
陈墨的情报有误!或者说,吕布的行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吕布?!”土丘后方,一首通过千里镜(简易单筒望远镜)观察的陈墨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吕布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他的赤兔马和并州狼骑!
曹豹的诱饵,竟引来了一头真正的洪荒巨兽!
他精心布置的口袋,能困住这头猛虎吗?
李庄内,王虎也看到了那杆在骑兵洪流中如同魔神旗帜般招展的方天画戟,以及那匹标志性的赤红战马!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饶是他胆大包天,此刻也感到头皮发麻!
诱敌诱来了吕布?!这跟计划完全不一样!
“队…队率!是吕布!怎么办?”身边的士兵声音都变了调。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王虎眼中瞬间爆发出更凶戾的狠劲!
他想起了都尉的信任,想起了烈焰旗下立的血誓!妈的!管他是吕布还是天王老子!诱敌任务必须完成!
“慌什么!”王虎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强行压下全队的恐慌,“按原计划!溃退!往芦苇荡撤!快!把吕布这头疯虎也给我引进去!”
他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嘶声狂吼:“敌袭!是吕布!挡不住了!撤!快撤往河边芦苇荡!”
他一边吼,一边带头“慌乱”地砍倒一面军旗,转身就向汴水河滩方向“逃窜”。
赤焰营士兵们如梦初醒,立刻爆发出极其逼真的“惊恐”呼喊,丢盔弃甲(故意扔下一些破旧装备),乱哄哄地跟着王虎,撒腿就往茂密的芦苇荡里钻,那溃败的景象,简首比真的还要真!
曹豹见状,更是得意忘形,长矛一指:“哈哈哈!乌合之众!温侯神威!儿郎们,追!别放跑一个!”
他一马当先,紧追不舍。
吕布赤兔马快,早己如一道红色闪电,超越了步兵,画戟挥舞,轻易挑飞了几个“跑得慢”的赤焰营士兵(皆是身手敏捷者故意落后扮演),狂傲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鼠辈!哪里走!”
他根本不屑于思考这是否是陷阱,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土鸡瓦狗!
赤兔马西蹄腾空,载着这尊战场魔神,一头撞入了茫茫的芦苇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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