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衣堂的青铜阵旗猎猎作响，顾昭后背抵着岩石的刺痛被怀里小团子的体温熨得模糊。
他望着剑灵残剑下晃动的银纹面具，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方才躲避山魈王时咬破的唇。
"咔嚓"。
残剑尖端终于刺破面具，青衫判官慌忙去捂脸颊的动作慢了半拍。
顾昭瞳孔微缩——半张被咒印爬满的脸下，竟叠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眉眼上挑，左眉尾有颗红痣，正是《玄门那些事儿》首播间里总爱说"家人们刷波火箭看天师考职"的主播阿砚。
"顾..….顾前辈！"
青衫判官的声音破了调，指尖攥着面具碎片，咒印在他脸上扭曲如活物，"我、我是奉命监察..."
"奉命监察布置刑天阵？"
剑灵嗤笑一声，残剑往前送了半寸，幽蓝光痕掠过阿砚脖颈，
"你腰间挂的血衣堂腰牌还没焐热吧？"
顾昭这才注意到，青衫下若隐若现的玄色腰牌——血衣堂以血纹为记，他曾在三年前围剿邪修时见过。
小棠忽然拽他衣襟，口水洇湿的布料上，淡金小字正疯狂跳动：
"首播热度120万！打赏：顶级符纸×10己存入道具库。"
空气里突然泛起电子音的嗡鸣。
顾昭抬头，便见半空中浮起半透明光屏，密密麻麻的弹幕如潮水翻涌：
"我去！阿砚是卧底？"
"血衣堂要搞神女？"
"三连过百万解锁特效是真的吗家人们！"
小棠被这光吸引，肉乎乎的小手啪地拍在顾昭心口，抓周时攥着的命牌"叮"地掉在地上。
顾昭刚要弯腰去捡，却见那枚刻着"平安"的木牌突然悬空，表面木纹如活物般游走重组——"亵渎神女者，天道诛之"九个金光大字在牌面炸裂。
"小心！"
剑灵残剑横扫，挡开一道刺向顾昭后心的血刃。
顾昭抱着小棠就地翻滚，眼角余光瞥见血衣堂众人突然僵在原地。
为首的刀疤男脖颈处浮现金色符文，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般踉跄后退，胸口的血纹图腾竟开始反噬，在皮肤上灼出焦黑的洞。
"不、不可能！"
阿砚踉跄着后退，面具彻底脱落，半张脸是主播的鲜活，半张是咒印的青黑，
"刑天阵应该能封印因果律..."
"因为你选错了因果律者。"
顾昭站定，左手抚过小棠后颈的软发——那里有个淡金色的小旋涡，是神女血脉觉醒的征兆。
小团子正抓着他的手指啃，涎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却在触到命牌的瞬间，金光大盛。
血衣堂众人的惨叫此起彼伏。
离得最近的喽啰膝盖先着了道，符文如蛇般钻入腿骨，疼得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稍远些的持剑者更惨，剑身突然倒转，剑锋没入自己胸口，鲜血溅在青铜阵旗上，反将法阵纹路染成刺目的红。
阿砚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要跑，却被剑灵残剑钉住脚边的泥土：
"往哪儿跑？观众还没看够呢。"
光屏里的弹幕瞬间炸成一片"哈哈哈"，打赏特效在顾昭眼前飘成彩带——十张顶级符纸的金光正从虚空中落入他的尿布符咒袋。
小棠忽然咯咯笑起来，肉手一拍，命牌"咻"地飞回她掌心，金光大字渐渐淡去，只剩最下方一行小字：
"天道认证：神女血脉觉醒度3%。"
顾昭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这是她被自己捡回三个月来，第一次主动触发血脉能力。
山外传来玄鹤的清鸣，是顾昭提前约好的考职监考官到了。
他低头，小棠正把命牌往他怀里塞，软乎乎的声音带着奶气：
"爹爹，糖人。"
他捏了捏她的小脚丫，目光扫过满地哀嚎的血衣堂众人，又落在阿砚青白交加的脸上。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使用尿布符文包裹神女。"
顾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尿布符咒袋——那是他用小棠满月时的襁褓改的，绣着九尾凤的红布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解开袋口，红布刚展开半寸，淡金小字便在眼前浮现：
"福运值-15%（当前25%）。"
山风突然转柔，卷着小团子的发梢扫过他鼻尖。
顾昭将红布轻轻裹住小棠，感受到她往自己颈窝里拱了拱，奶声奶气地哼唧：
"爹爹抱~"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目光却落在阿砚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攥着半块未激活的阵旗，上面的血纹，与三年前陷害他的那道咒印，如出一辙。
玄鹤的鸣叫声更近了。
顾昭抱着小棠走向山外，剑灵的虚影飘在身侧，残剑上的幽蓝光痕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首播光屏仍在半空浮动，最后一条弹幕缓缓划过：
"家人们！下集预告——镇国天师的尿布符咒，竟能...（被屏蔽）"
小棠在他怀里蹭了蹭，攥着命牌的小手松开，木牌上"平安"二字重新浮现，却在边缘多出道极细的金纹，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顾昭解开尿布符咒袋时，指尖在红布边缘停顿了半息——这是小棠出生时裹过的襁褓，绣着的九尾凤被他用符笔描了七遍，每道金线都浸着他熬夜画的护婴咒。
山风卷着血衣堂喽啰的呻吟钻进领口，他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将红布轻轻裹住小团子。
"系统提示：福运值-15%（当前：20%）。"
淡金小字在眼前炸开的瞬间，顾昭后槽牙咬得发疼。
三个月前在破庙捡到小棠时，系统福运值还是满格的100%，如今为了挡山魈王的爪风用了20%，方才防血刃又用了15%，剩下的20%...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正揪他发绳玩的小团子，睫毛在她软乎乎的脸上投下阴影——不够，远远不够。
"泡奶狂魔快省着点用！"
剑灵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炸响，半透明的剑影"唰"地劈在顾昭脚边，
"上回给小棠换尿布透支了30%，上个月哄睡用唢呐又搭进去25%，你当福运是灵泉水啊？"
顾昭没接话，只伸手替小棠理了理被红布蹭乱的呆毛。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温度透过红布传来，像团小火苗，烧得他心口发暖又发慌——这是他仅剩的、能与天道讨价还价的筹码了。
"家人们！看这里看这里！"
尖锐的电子音突然刺破山风。
顾昭猛地抬头，便见方才还瘫坐在地的青衫判官正扯着青衫下摆，玄色血衣堂腰牌"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半张咒印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白得过分的皮肤，发梢"噼啪"爆出几簇红焰，眨眼间就变成了《玄门那些事儿》首播间里标志性的爆炸红发。
红发男人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对着半空光屏比了个心，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颤了颤："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女血脉！
刚才那道金光看见没？
刷十艘舰长解锁神女真容，刷百舰首接连麦神女喊爸爸——"
"闭嘴。"顾昭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寒潭水。
他抱着小棠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块凸起的岩石，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躲避血刃时擦破的血痕。
小棠被他的动作惊到，肉乎乎的手指揪住他的衣襟，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他锁骨下方——那里有道旧疤，是三年前被血衣堂暗箭所伤。
"爹爹疼？"
小团子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像两颗浸了晨露的葡萄。
她的小乳牙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指尖，突然"呀"地轻呼一声——一颗血珠从指腹冒出来，圆滚滚的，像颗被揉碎的石榴籽。
血珠"啪嗒"落在尿布红布上的瞬间，顾昭怀里的温度猛地一烫。
他低头，便见红布上的九尾凤突然活了过来：金线组成的凤羽开始流动，凤喙一张，精准接住那颗血珠，然后"刷"地展开翅膀，在红布表面织出一张金色符文网。
半空的光屏瞬间炸成白色。
"护娃好感度+50%！"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成就：神女的第一滴血！"
"剑灵实体化时间延长至三刻钟！"
顾昭被这阵仗惊得瞳孔微缩，怀里的小棠却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飘在眼前的金色弹幕。
他这才发现，原本半透明的剑灵不知何时凝实了身形——月白中衣，广袖垂落，连腰间玉佩上的云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剑灵的残剑"嗡"地轻鸣，剑身上的幽蓝光痕比以往亮了三倍。
"啧。"剑灵抬手弹了弹顾昭的额头，"你家小祖宗这是把首播观众的好感度当补灵丹吃了？"他的目光扫过红布上的符文网，忽然顿住，"等等，这是...上古神女封印？"
顾昭的呼吸一滞。
他记得师父曾说过，上古神女为镇大灾，常以自身血脉为引布下封印。
可小棠才三个月大，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会...
"爹爹看！"小棠举着沾了血的手指往他面前送，血珠己经被符文吸得干干净净，指腹只留个淡红的小印子。
她歪着脑袋，发顶的呆毛跟着晃了晃，"糖糖甜。"
顾昭喉结动了动，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指尖。
没有甜味，只有淡淡的铁锈味，混着小团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溪边，小棠也是这样，把沾了桃花的手指塞进他嘴里，说"花花甜"——原来她所谓的"甜"，不过是把所有触碰过的美好，都当成了糖。
"家人们！百舰连麦己达成！"
红发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昭抬头，见光屏里飘满了"舰长×100"的特效，红发男人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神女宝宝，跟镜头打个招呼好不好？"
小棠歪着脑袋看光屏，突然伸手拍了拍顾昭的脸："伯伯乖。"
"噗——"光屏里的弹幕瞬间被"宝宝说伯伯怪哈哈哈"刷屏。
红发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顾昭注意到，他的袖口露出半截玄色丝绦，上面绣着的鹤纹——和三年前陷害他的那道咒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山外的玄鹤鸣叫声更近了。
顾昭能听见翅膀扇动的风声，大概再有半炷香时间，考职监考官就要到了。
他低头调整小棠的襁褓，却在抬眼时瞥见红发男人的手正悄悄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块青玉玉佩，雕着展翅欲飞的玄鹤，玉面泛着冷光，分明是件高阶法器。
小棠突然打了个哈欠，脑袋往他颈窝里一拱，小拳头还攥着那枚"平安"命牌。
顾昭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自己锁骨上，暖融融的，像朵棉花。
他的目光从红发男人的玉佩上收回，落在小团子发顶的淡金旋涡上——那里正泛着极淡的金光，像颗即将升起的小太阳。
玄鹤的鸣叫声中，传来红发男人压抑的低语："神女血脉...必须..."
顾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红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着怀里的小团子，像在敲一面战鼓。
山风卷着血衣堂喽啰的呻吟掠过耳际，他低头吻了吻小棠的发顶，轻声道："别怕，爹爹在。"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红发男人的指尖己经按上了玄鹤玉佩的眼睛——那是法器的启动机关。
玉佩表面的鹤纹突然活了过来，在他掌心投下一道幽蓝的光，像道即将划破夜空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