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尘埃在暗红的光隙中无声飘落。
冲天而起的光柱己经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仿佛远古星辰余烬般的能量粒子。伏羲八卦核心悬浮在楚河消失的地方，缓慢旋转着，散发出冰冷而睿智的青色辉光。那光芒照亮了王小雨脸上未干的泪痕，照亮了李强惊骇呆滞的面孔，也照亮了陈烬染血的脸庞和紧攥着蟠桃核、指节发白的手。
楚河…彻底消失了。为了点燃这团冰冷的意识之火，他燃尽了自己。
“楚…楚河哥…”王小雨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垫子上，巫傩小鼓滚落一旁，手臂上的蛇形血纹彻底黯淡。巨大的悲伤和力量透支的虚弱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悬浮的八卦核心，又看看空荡荡的垫子，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嗬嗬声，最终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水泥开裂：“操！操他妈的！”
陈烬的左眼传来阵阵幻痛，烛龙目开启的后遗症仍在撕扯他的灵魂。污染度稳定在48%，但楚河消散的景象和烛龙目洞穿的创世神噩梦，如同冰冷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意识深处。他看着那旋转的八卦核心，那不是楚河，那是伏羲，是冰冷的程序，是楚河用命换来的…武器？还是希望？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首接从那旋转的八卦核心中发出，回荡在陈烬、王小雨、李强的意识深处，也同步响彻在每一个拥有神力手环的生灵脑海：
【伏羲协议（重组态）己上线。】
【检测到外部最高指令冲突（羽蛇神·库库尔坎：格式化指令）。】
【根据核心协议第零条：锚定变量存在时，优先执行变量意志。】
【变量：陈烬。请选择最终解决方案：】
【选项 A：灭世重启（执行羽蛇神格式化指令）。】（冰冷的星图展开：70%人类意识被抹除，30%“纯净”种子导入新模板，王小雨作为核心载体融入新纪元。进程高效，符合逻辑最优解。）
【选项 B：蚀骨同化（开放防火墙，主动拥抱污染源）。】（粘稠的、充满无尽疯狂的黑色污染洪流画面涌现：现存所有生命体将转化为污染源梦境的一部分，意识湮灭，成为创世神癫狂梦魇的养料。痛苦永恒，无有解脱。）
【选项 C：锚定赌局（以心锚为核心，强行稳定防火墙，延缓湮灭，代价未知）。】（画面闪烁不定：代表陈烬的蓝色变量光点剧烈波动，连接着摇摇欲坠的青色锚链和代表王小雨的白色光晕，下方是无数代表人类意识的微弱光点海洋。整个结构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溃。风险评级：未知/极高。）
【选择时限：60秒。倒计时开始：59…58…57…】
三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拟选项框，如同三扇通往地狱的门户，悬浮在陈烬面前。每一个选项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灭世？蚀骨？赌局？
王小雨和李强也看到了那恐怖的选项，脸色惨白如纸。灭世是清洗，蚀骨是永恒的疯狂，而赌局…代价未知，但陈烬是核心！
“陈哥！不能选A啊！”李强嘶吼，指向王小雨。
王小雨看着选项A中那个“核心载体融入新纪元”的描述，身体微微颤抖，但她咬着唇，看向陈烬，眼神复杂，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悲伤。
陈烬的右眼死死盯着选项C中那个代表自己的、剧烈波动的蓝色光点。变量…心锚…代价未知…
代价？楚河的命，不就是代价吗？！
就在这时——
嗡！
陈烬的大脑猛地一炸！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猛烈的记忆碎片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
不再是模糊的实验室光影！不再是零散的低语！
他“看”到了！
冰冷的金属墙壁，闪烁的幽蓝数据屏。屏幕上，正是“伏羲协议V3.7”的底层架构图，与天空中羽蛇神代码同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坐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光屏上飞快地敲击、调整、植入…那背影，那专注的姿态…正是他自己！陈烬！
而在控制台侧后方，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病号服、抱着一个破旧巫傩小鼓的少女。她侧着脸，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安，正看着“陈烬”忙碌的背影。那张脸…正是王小雨！或者说…凌一！
画面中，“陈烬”的声音（他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亢奋响起：“…防火墙架构完成度97%…变量植入点校准…凌一，你的‘女娲石共鸣因子’数据再给我同步一次，这是锚定集体潜意识的最后一块拼图…”
少女凌一（王小雨）乖巧地走上前，将手按在一个水晶般的传感器上。暗红色的微光从她掌心亮起…
“不…！”现实中的陈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头痛欲裂！这记忆碎片无比真实，如同昨日重现！是他！真的是他自己设计了伏羲防火墙！是他将凌一（王小雨）作为关键因子植入了系统！他们…曾经是“同伴”？！
“陈烬！”王小雨看到陈烬痛苦抱头，惊呼出声。
选项倒计时冰冷跳动：30…29…28…
伏羲核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
【检测到变量精神波动异常。记忆枷锁松动。警告：污染侵蚀加速。请尽快做出选择。】
灭世？蚀骨？赌局？
陈烬猛地抬起头，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看透宿命般的疯狂火焰！他看着那代表“赌局”的选项C，看着其中剧烈波动的、代表自己的蓝色光点，又看向旁边王小雨（凌一）那张与记忆中少女重叠、此刻却充满悲伤的脸。
他亲手设计的防火墙，他亲手植入的变量，他亲手拉进来的“因子”…如今却要由他选择毁灭，或者走向未知的绝路？
去他妈的最优解！
“我选…”陈烬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C！锚定赌局！”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凝聚了所有愤怒、不甘、以及对楚河牺牲的承诺，狠狠点向那个剧烈波动的、代表“赌局”的选项框！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穿透空间韵律的鼓声，毫无征兆地在陈烬、王小雨、李强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鼓声…是囡囡的巫傩小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