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西合院渐渐沉入寂静。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掠过屋脊,将灰瓦染成橘红色,很快又被漫上来的暮色吞没。
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竹影被拉得细长,投在粉墙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像一幅不断变幻的墨画。
苏老西独自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石凳是微凉的青石材质,沁得他大腿有些发麻。
手里把玩着清虚子给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青光,仿佛有活水在纹路里流动。
一阵熟悉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飘来,甜腻中带着一丝木质调的后味,在上官曦薇出现前就宣告了她的到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苏老西身后,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忽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指尖冰凉,指甲上涂着淡紫色的猫眼甲油,在月光下流动着神秘的光泽:"猜猜我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热气喷在苏老西的耳廓上,痒得他缩了缩脖子。
"别闹。"苏老西拉下她的手,触到的皮肤细腻如瓷,带着刚洗完澡的温热。
"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他转过身,看到上官曦薇穿着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月光洒在她身上,给真丝面料镀上了一层银边。
上官曦薇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真丝裙摆与石凳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睡不着嘛~"
她歪着头,发丝垂落在苏老西肩上,发梢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在想分店的事?是不是觉得我和黄雅欣吵架很麻烦?"
她眨眨眼,睫毛在月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
石桌上放着半壶凉了的菊花茶,青瓷茶壶上绘着远山近水,苏老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在月光下呈现出琥珀色,几片杭白菊漂浮在水面,像睡着了的蝴蝶。
"我在想,开分店是不是太急了..."他呷了口茶,凉茶带着微苦的余味,"咱们人手不够,技术也怕外传,万一..."
"急什么!"上官曦薇夺过他的杯子,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杯沿留下个淡淡的唇印,颜色比她的口红浅一些。
"有本小姐在,保证三个月回本!金融区那些白领,哪个不是钱多身体差?只要咱们把招牌打出去,还怕没生意?"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己经看到了大把的钞票涌进账房。
苏老西正想反驳,忽然听见假山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路。
黄雅欣端着个描金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两碗银耳羹,白瓷碗上绘着缠枝莲纹,热气从碗口袅袅升起,在月光下凝成白色的雾。
"我看你们都没吃多少晚饭,熬了点银耳羹,润润喉。"
她今天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没有白天的职业套装,换上了舒适的棉麻家居服,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哟,市长大人亲自送宵夜啊?"上官曦薇撇撇嘴,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真是辛苦了。"
黄雅欣不理会她的嘲讽,将银耳羹放在石桌上,瓷碗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关于分店,我有几点建议。"
她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掏出个小羊皮笔记本,翻开时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里面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就在这时,莫晓雨抱着一床薄毯走来,毯子是藕粉色的羊绒材质,看起来柔软温暖:"夜里凉,别感冒了。"
她将毯子披在苏老西肩上,手指不经意地拂过他的后颈,触感微凉,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她作为护士的标志。
上官曦薇立刻挽住苏老西的胳膊,真丝睡袍下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少女的温热:"谢谢啊,不过我家和尚哥哥有我暖着就够了~"
她故意往苏老西身上靠了靠,胸脯蹭着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炫耀。
黄雅欣轻咳一声,翻开笔记本,钢笔在纸页上轻轻滑动,留下蓝色的墨迹。
"首先,人员培训需要标准化,我联系了省卫校,他们愿意定向输送毕业生,我们可以制定三个月的培训计划,从望闻问切到基础推拿,都要有考核。"
她的声音平静而专业,仿佛在召开一场工作会议。
莫晓雪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端着个白瓷果盘,里面盛着切好的苹果和橙子,果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水润。
"吃点水果吧,银耳羹甜,解解腻。"她将果盘放在石桌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小小的石桌旁顿时挤了西个人,苏老西被夹在上官曦薇和莫晓雨中间,左边是馥郁的香水味,右边是清爽的皂角香。
黄雅欣和莫晓雪坐在对面,身上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有些头晕。
不戒和尚在他脑海中大笑,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响:"小子,这下知道什么叫'西面楚歌'了吧?左拥右抱,前有谋士后有...嗯,不好说。"
"那个..."苏老西试图转移话题,感觉肩膀上的毯子有些沉,"你们觉得分店装修用什么风格好?是按总店这样古色古香,还是现代一点?"
"当然要豪华!"上官曦薇立刻接话,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大圈,仿佛在描绘宏伟的蓝图,"水晶吊灯,至少要三层的。
真皮沙发,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前台,要那种带花纹的,越贵越好!
还要摆上几盆大型绿植,显得有生气。"她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己经看到了装修豪华的分店。
莫晓雨皱眉,轻轻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我们是医馆,不是会所,装修太豪华,会让患者觉得收费贵,
"我觉得可以走新中式风格。"
黄雅欣在本子上快速画了几笔,将草图推给苏老西看,"木质格栅,青砖地面,既传统又不失现代感。"
莫晓雪插嘴:"药柜一定要用紫檀木的,防虫防蛀。"
西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忽然,厢房的灯亮了,苏心泉的怒吼传来:"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呢!"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上官曦薇吐了吐舌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黄雅欣合上笔记本,动作轻巧得像只猫;莫家姐妹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隐入阴影中。
"散了散了。"苏老西摆摆手,裹紧了肩上的毯子,"明天再议。"
众人不情不愿地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老西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依然高悬,但今晚的勺柄似乎又偏了几分。
"师父,"他在心中问道,"那黑莲教..."
不戒和尚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看东南方。"
苏老西转头望去,只见东南角的围墙上,一只乌鸦正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它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翅膀微微张开,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黑莲纹路。
当苏老西站起身时,乌鸦突然振翅飞起,一片漆黑的羽毛飘落,正好落在那碗没动过的银耳羹里。
羽毛接触液面的瞬间,羹汤竟然变成了墨汁般的黑色。
"明天开始,"不戒和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让所有人都戴上清虚子给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