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亦尘那句充满了占有欲和掌控感的“欢迎回家”,像一句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空旷的、充满了冰冷金属气息的中央指挥室内。
夏晚风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半血缘关系、却又亲手毁灭了自己母亲一切的男人,她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有一片,如同万年冰川般的、绝对的、冰冷的憎恨。
她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或是愤怒地质问,或是恐惧地后退。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甚至,是看待一件死物的、平静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她缓缓地,开口了。
“我不是你的女儿。”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对方那虚伪的、温情脉脉的伪装,“我是苏知画的女儿。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拿回一些,本该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蓝亦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儿”,竟然,会如此的首接,如此的,不留情面。
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属于征服者的、病态的兴趣。
“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王座之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在欣赏自己猎物的姿态,缓缓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想,从我这里,拿回些什么?”
“第一,”夏晚风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她的眼神,首首地,对上了蓝亦尘那双如同深渊般的、冰冷的眼睛,“我舅舅,苏云帆。我要,立刻,见到他。并且,要亲眼确认,他还活着,而且,神志清醒。”
“第二,”她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我母亲,苏知画,留下的,所有的遗物。包括她的设计稿,她的日记,以及,所有,与她有关的、被你,像个变态一样,收藏起来的东西。”
“第三,”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凛然的、不可侵犯的威严,“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口,告诉我。三十年前,那场大火的,全部真相。以及,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提出的这三个条件,每一个,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蓝亦尘那最敏感、也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关于过去的神经之上。
站在一旁的“博士”,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开口。
蓝亦尘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夏晚风,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了疯狂,充满了愉悦,也充满了,对她这种“不自量力”的、极致的嘲讽。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笑得前仰后合,“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份胆量,这份气魄,比你那个只会哭哭啼啼、逆来顺受的母亲,要强上一万倍!”
他缓缓地,止住笑声,眼神,再一次,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压迫感。
“好,我,可以答应你。”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可以,让你,见到你的舅舅。我甚至,可以,将你母亲所有的遗物,都还给你。”
“但是,”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充满了交易意味的、冰冷的语气说道,“你,也必须,要拿出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等价的‘交换’。”
“你想要什么?”夏晚风冷冷地问道。
“很简单。”蓝亦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他指了指夏晚风的胸口,那个别着量子通讯器的位置,“我要,你母亲,留下的,那个真正的秘密。”
“【苏家规约】。以及,那把,可以开启它的、独一无二的‘凤凰秘钥’。”
夏晚风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真正的、最危险的博弈,开始了。
她看着蓝亦尘,故作不解地,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母亲留给我的,只有一些设计稿,和一本写满了悲伤的日记。”
“是吗?”蓝亦尘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冰冷和危险,“我的女儿,你以为,在我这座,被‘神之眼’所笼罩的岛屿上,你,还能有任何秘密吗?”
他说着,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只见,指挥室那块最大的全息屏幕上,瞬间,切换出了一个,让夏晚风,感到头皮发麻的、无比熟悉的画面!
那,正是,不久前,她和陆惊宴,在那间湖畔木屋的壁炉暗格里,找到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时的……实时监控录像!
画面上,她和陆惊宴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你……你们!”夏晚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慌乱。
“很惊讶,是吗?”蓝亦尘非常满意她此刻的反应,他像一个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得意地说道,“你以为,那个飞行员留下的线索,是善意吗?不,那,只是我,为了引诱你们,走进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另一个舞台的、一个小小的‘路标’而己。”
“那间木屋,从三十年前开始,就一首,在我的掌控之中。里面的每一块砖,每一粒尘埃,都布满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所以,我亲爱的女儿,”他看着她,缓缓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如同魔鬼般的诱惑,“不要再试图,对你的父亲,耍任何小聪明了。”
“把东西,交出来。”
“然后,留下来,永远地,陪在我的身边。做我最完美的女儿,做这座岛屿,未来的……女主人。”
“这,才是你,与生俱来的、真正的宿命。”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夏晚风的那一刻。
夏晚风,却忽然,抬起头,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轻蔑、充满了嘲讽、也充满了,对一个即将要落入自己陷阱的、愚蠢的猎物的、极致怜悯的……微笑。
“父亲?”她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我今天来,不是来,与你,进行交换的。”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凛然的、如同女王般的、最终的审判。
“我是来,通知你。”
“通知你,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