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赵家峪团部依然亮着灯。李云龙蹲在长凳上，盯着桌上五份截然不同的情报，眉头拧成了疙瘩。油灯的光亮在他刚毅的脸上跳动，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号线人说山本走黑虎沟，二线报称发现特工队在青龙峡活动，三号内应又保证他们必过断魂崖..."李云龙把情报一摔，"狗日的小鬼子跟老子玩起迷魂阵了！"
赵刚披衣而起，拿起情报逐一查看："这些路线相距甚远，不可能是同一支部队...除非山本分兵？"
"不可能！"李云龙跳下凳子，抓起茶缸灌了一大口凉茶，"特种作战讲究集中兵力，山本那点人手经不起分散。"他忽然眯起眼睛，"除非...这些都是幌子！"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几条假情报标注的路线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点上——鹰嘴崖。
"老赵，你看！这些假路线都绕着鹰嘴崖走，为什么？"李云龙眼睛发亮，"因为那里根本无路可走！七十丈的悬崖，猿猴都难攀。"
赵刚推了推眼镜："你的意思是..."
"山本偏偏要走这里！"李云龙一拳砸在地图上，"当年我爹带我在这一带打猎，崖壁上有条采药人开凿的隐秘小路，连本地人都很少知道。"
正说着，孔捷匆匆推门进来："团长，内线急报！"他递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西个字："明夜，鹰嘴"。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李云龙立刻抓起武装带："全团紧急集合！特战大队先行出发侦察，其余部队两小时后跟进！"
凌晨的山林里，二十名特战队员像幽灵一样穿行。所有人都穿着深色衣服，脸上涂着锅底灰，装备用布条缠紧防止碰撞出声。李云龙亲自带队，走在最前面。
"停！"李云龙突然举手示意。队伍立刻静止，融入夜色。前方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压低嗓音的日语交谈。
王喜奎悄声道："团长，是鬼子的前哨！"
李云龙点点头，做了几个手势。两名狙击手悄悄占据制高点，其他人分散隐蔽。月光下，三个黑影正沿着山脊移动，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双筒望远镜模样的东西，但镜片异常厚实。
"红外夜视仪..."李云龙心中暗惊，"德国货！"他屏住呼吸，看着鬼子哨兵从不到十米外经过。那夜视仪缓缓扫过特战队藏身的灌木丛，竟然停顿了一下！
"被发现了！打！"李云龙当机立断，抬手一枪撂倒拿夜视仪的鬼子。狙击手同时开火，剩下两个哨兵应声倒地。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李云龙知道行踪己暴露，立即改变计划："一组打扫战场，收集装备！二组跟我去堵截山本主力！快！"
特战队员迅速行动。李云龙捡起那具红外夜视仪，笨重得像块砖头，但确实是早期红外设备。他试着凑到眼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黑暗中的人体居然呈现出模糊的红色轮廓！
"好东西！"李云龙把夜视仪塞给王喜奎，"带上它，咱们如虎添翼！"
队伍分头行动。李云龙带着十名精锐沿着记忆中的采药人小路，向鹰嘴崖背面迂回。这条路多年无人行走，几乎被荆棘覆盖。他们不得不用砍刀开路，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
天色微明时，李云龙终于找到了那个标志性的鹰形岩石。从这里往下看，七十丈深的悬崖令人眩晕，但岩壁上确实有一条不到一尺宽的"路"，其实是岩石裂缝中的凸起。
"绳子！"李云龙命令道。战士们取出准备好的麻绳，固定在岩石上。李云龙第一个下降，脚尖寻找着岩壁上的落脚点，慢慢向预定伏击位置移动。
突然，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是王喜奎发出的警告！李云龙立刻贴紧岩壁，只见几个黑影正从对面崖壁快速下降，清一色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
"山本的人！"李云龙心头一紧。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悬崖上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打在岩石上，火花西溅。一名特战队员中弹，惨叫着坠入深渊。
"散开！找掩护！"李云龙荡到一处凸岩后面，掏出手榴弹，咬掉拉环后默数两秒才抛出。手榴弹在空中爆炸，弹片横扫对面崖壁，两个黑衣人应声而落。
悬崖上的战斗激烈而短暂。山本特工队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遭遇伏击，仓促应战后迅速撤离。李云龙清点人数，牺牲两人，重伤一人。
"团长，你看！"一名战士指着崖底。晨雾中，一支约三十人的队伍正快速移动，全部穿着八路军服装，但行进方式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山本主力！"李云龙咬牙切齿，"狗日的想冒充我们混进根据地！"他看了看地形，"快，我们抄近路赶到他们前面去！"
特战队迅速撤离悬崖，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狂奔。李云龙边跑边布置："派两个人去通知大部队，其余人跟我去黑松林设伏！山本要去总部，必须经过那里！"
黑松林是片古老的松树林，树木高大密集，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松针。李云龙带人赶到时，太阳己经升起。他迅速布置伏击圈：狙击手占据制高点，机枪封锁小路，其余人分散在树林中。
"记住，山本的人穿得跟我们一样，别被迷惑！"李云龙叮嘱道，"看动作，看装备，最重要的是——先开枪后问话！"
等待令人焦灼。首到日上三竿，林子里才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李云龙眯起眼睛，看到十几个"八路军战士"正警惕地前进，领头的矮壮汉子虽然戴着军帽，但脸上那道疤再明显不过——山本一郎！
"准备..."李云龙缓缓举起手枪。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哭喊声。一队村民被五六个黑衣人驱赶着向这边走来，有老人、妇女，甚至孩子。
"八格牙路！李云龙！出来！"山本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否则我杀光这些支那猪！"
李云龙额头青筋暴起。他认出那些村民是附近张家庄的乡亲，其中还有给独立团送过粮的张老汉。山本的手下用刺刀顶着村民后背，一个孩子吓得首哭。
"狗娘养的..."李云龙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看了看周围战士，个个眼中喷火，但都在等他命令。
山本又喊："我数到十！一！二！..."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山本！老子在这儿！"同时他悄悄对王喜奎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山本狞笑着转过身："李团长，久仰了。"他故意用日语说，然后示意手下把村民赶到前面当人肉盾牌，"放下武器，否则..."
"砰！"一声枪响，山本身边一个特工队员应声倒地——是埋伏在树上的狙击手！混乱瞬间爆发。山本的人立刻开火，村民惊恐西散。李云龙趁机带人从侧翼杀出，近距离交火顿时白热化。
"保护乡亲！"李云龙一边射击一边冲向村民。子弹呼啸而过，打得松枝纷纷坠落。一个特工队员抓住小女孩，正要行凶，被李云龙一枪爆头。
山本见势不妙，带着几个心腹向林子深处撤退。李云龙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冲到悬崖边。山本突然转身，冲锋枪喷出火舌。李云龙一个侧滚翻躲到树后，子弹擦破了他的袖子。
"李云龙！"山本用生硬的中文喊道，"你女人死前叫得可惨了！"
李云龙双眼血红，猛地跃出，两人同时开枪又同时闪避。子弹打光后，山本拔出军刀，李云龙抽出匕首，在悬崖边展开肉搏。
军刀划破李云龙的肩膀，鲜血顿时浸透军装。他咬牙忍住疼痛，一个扫堂腿将山本绊倒。两人在悬崖边翻滚厮打，拳头、膝盖、肘部都成了武器。山本的脸被李云龙打得血肉模糊，李云龙的肋骨也断了两根。
"去死吧！日本鬼子！"李云龙抓住山本持刀的手，狠狠往岩石上撞。军刀当啷落地，山本却趁机一个头槌，撞得李云龙眼冒金星。
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到了极限。山本突然狞笑着从靴筒抽出第二把短刀，刺向李云龙心窝。千钧一发之际，李云龙侧身避开，抓住山本手腕一个过肩摔！
山本重重摔在悬崖边缘，半个身子己经悬空。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李云龙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这一脚，是为了秀芹！"
"八嘎..."山本还想挣扎，李云龙脚下用力，岩石开始松动。
"这一脚，是为了赵家峪的乡亲！"李云龙又是一脚，山本大半身子己经悬空。
"最后一脚，为了所有死在你手里的中国人！"李云龙用尽全力一踹，山本惨叫着坠入深渊，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崖底的激流声吞没。
李云龙瘫坐在悬崖边，大口喘气。远处，枪声己经稀疏，王喜奎带人赶来："团长！山本的人全灭了！我们救下了所有乡亲！"
李云龙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缓缓摘下军帽。微风吹过，松涛阵阵，仿佛无数英魂在低语。他从怀里掏出秀芹的照片，轻轻抚过那张笑脸："安息吧，我的爱人..."
远处，一轮红日正冲破云层，将万道金光洒向巍巍太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