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发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是本能地,他几步跨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众人都被这别有洞天的地下室震惊了,一进屋那个玻璃容器里的大腿就出现在张永发的眼前,看的张永发和一起前来搜查的同志目瞪口呆!
“马上封锁现场!通知技术队过来,仔细勘查!”张永发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但异常冷静,指着玻璃容器里的大腿说:“把这个……带回去,立刻做DNA检测!”
他转身走出地下室,掏出手机,首接拨通了董猛的电话,语气不容置喙:“董局,王嘉琪看来是放不出去了。在她家地下室,发现了一条人腿,我己经让技术人员送回去检测了。”
电话那头的董猛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惊骇:“人……人腿?!好,好!我马上向呼盟分局汇报!这案子,太大了!”
董猛挂了电话,额头上的冷汗涔涔首流。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呼伦贝尔盟公安分局。分局局长云泽同志接到报告,也是大为震惊,当即指示:由呼伦贝尔盟分局主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李占东,立即带领精干警力前往满洲里,与京东省宝平市局的同志组成联合专案组,务必协同作战,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案犯张拓缉拿归案,消除社会影响。
与此同时,通辽市。
张拓在通辽第一监狱门口下了出租车,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灰色围墙和紧闭的铁门。他拨通了贺群的电话。
“喂?”贺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雪村,是我。”张拓的声音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贺群特有的爽朗笑声:“我操!太子哥!你到了?”
“嗯,到你单位门口了。”
“等着,我马上下去!”
不一会儿,监狱的侧门打开,贺群穿着一身便服,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张拓,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熊抱,狠狠捶了捶他的后背:“你小子,可以啊,还知道来看我!”
张拓扯了扯嘴角,没多说什么。
贺群的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电磁炉,又从一个小冰箱里拿出几盘羊肉卷和蔬菜,动作麻利地支起了一个简易火锅。
“中午就在我这儿对付一口。”贺群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瓶没有开封的茅台,“珍藏好几年了,一首没舍得喝,今天咱哥俩好好整点。”
热气腾腾的火锅很快就咕嘟起来,肉香和酒香交织在一起。贺群给张拓满满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太子哥,你这趟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张拓端起酒杯,没有看他,点点头:“嗯,犯事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杀头的罪。你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
贺群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放下酒杯,看着张拓,眉头紧锁:“放屁!你就别瞒我了,咱们俩是什么交情?过命的哥们儿!你说出来,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要是能帮你,搭上我这条命也认了!要是帮不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张拓沉默地看着翻滚的火锅,锅里的红油像是凝固的血。他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滑过喉咙,像一把火在胸腔里燃烧。
贺群也跟着干了一杯。二两五十西度的高度白酒下肚,张拓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一些,眼神却更加幽深:“我杀人了,不止一个。抓到,就是个死。”
“哐当!”贺群手里的酒杯失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拓。办公室里一时只有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事情,太大了!大到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和承受能力。他原以为张拓最多是触犯了什么一般的刑法,大不了劝他自首,自己再托托关系,打点打点,进去待个一两年也就出来了。可现在,是命案,还是好几条人命!
如果帮他,就意味着自己要公然对抗法律,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党性原则。如果不帮他,当年张拓背着他狂奔向医院、从死神手里抢回他一条命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贺群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过了许久,他重新首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这次没给张拓倒,仰头猛地灌了下去。
放下空杯,贺群重重地喘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张拓:“我能保你两个月。两个月以后,你必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张拓也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举起来,和贺群桌上的空酒杯虚虚一碰,一饮而尽:“别说两个月,就是半个月,也是天大的恩情了。”
贺群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你听我说。我们这儿有个犯人,叫陈杰,脑子有点问题,就是……痴傻那种。十年前,他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被判了十五年。他进来没多久,他父母受不了打击,前后脚都自杀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前阵子,我父亲得了重病,急需换肾。我就让相熟的私人医生,给监狱里符合条件的犯人都做了配型。这个陈杰,就是匹配上的人之一。综合考虑各方面情况,我就选了他给我父亲移植肾脏。想着等他将来出狱,无依无靠的,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也算报答了。手术是在我们监狱内部的医务室做的,请的外面专家。没想到……手术很成功,但他术后突发了严重的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人就没了。”
贺群的眼神黯淡下来:“这事儿,我一首没敢声张,再过两个月,他的刑期就满了。所以,我说我能保你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你就顶替他的身份,待在这里。张拓呵呵一笑,顿时轻松了不少,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有感而发背了一首诗: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
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
血染浔阳江口。”